“大人,今年冬季似乎比往年冷一些,不过刚入冬,就已经下了两场雪了,”
“是冷了吗?”陆绎将袁今夏的大氅紧了紧,又摸了摸手炉,还热着。
“嗯~”袁今夏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大人,您都快把我包成粽子了,一点都不觉得冷,”
陆绎笑着说,“是不是困了?”
“大人,我好不容易勤快了一次,您又要打消我的积极性,”
“回到房间一样可以活动的,”
“嗯,好吧,那大人是陪我?还是去看书?”
“看书哪有看夫人重要?”
“大人以前高冷威严,我既敬佩又仰慕,现在的大人有些油嘴滑舌,可我更喜欢了,大人说这是为什么?”
陆绎脸上一紧,有些严肃,“以前敬佩,仰慕,那是不喜欢喽?”
“大人就爱嚼字眼,我喜欢大人,大人怎会不知道?”
陆绎脸上笑开了花,“那想来是夫人的口味变了,”
两人刚走到卧房门口,岑福在远处叫道,“大人,卑职有要事禀报,”
袁今夏看了一眼陆绎,“大人,您去忙吧,我自己回房,”
陆绎冲岑福点了点头,将袁今夏送进卧房,笑着说,“等我回来,”
“好,”袁今夏笑嘻嘻地应着,但她知道,陆绎这一忙不定要忙到什么时候。
“大人,岳明殉职了,”
“岳明?他不是在江浙那边追踪沈为的同党吗?”
“是的,据传来的消息说,岳明在追踪沈为的同党时,不幸落入圈套,当场中了数十刀身亡,但沈为的同党也被全部抓获,”
陆绎皱着眉毛,“算来岳明进锦衣卫已有十五年,是个忠勇之人,他家里有何人?”
“卑职已经了解过,岳明的原配夫人在四年前病故,留下一女一子,女儿今年十五岁,儿子八岁,后来岳明续弦了一位夫人,又生了一个儿子,刚刚两岁,除此之外,再无亲人,”
“派妥贴之人将岳明骸骨接回厚葬,抚恤之事,你亲自去办,还有,待其长子成年,可承袭千户一职,”
“是,卑职定会办得妥当,大人尽管放心,”
袁今夏正绕着桌子抚着肚子一圈一圈地走步,见陆绎推门进来,有些意外,“大人,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来陪夫人,自然要急一些,”
“大人就知道嘴甜哄我,我还不知道大人,大人从来不会因私废公的,”
陆绎微笑着,定定地看着陆夫人。
“大人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知我者,夫人也,”陆绎笑道,“我是瞧着夫人体态有些……”陆绎又歪了头左右地看。
“怎么了?嗯?”碍于肚子大,袁今夏便一手托了肚子一边左右扭头看。
陆绎上前扶住陆夫人,笑着说,“别看了,小傻瓜,你又看不到,”
袁今夏嘟了嘴,“大人故作神秘,定是嫌我胖了,”
“我倒是喜欢夫人再圆润一些,”陆绎搂了搂陆夫人的腰身,“我瞧了半天,全身上下似乎只剩下了肚子,肚子尖尖地挺出来,脸上,胳膊和腿倒没见有甚变化,若是从后面看,这腰身还是细如柳枝,”
“大人,姨那天说,我吃进去的营养都被孩儿吸收了,说孩儿有些偏大,怕是将来不好生,故而嘱我定要勤活动,”
“那怎的才告诉我?要紧吗?林姨有没有说这样生产是否有危险?”陆绎有些急,头一次略带埋怨的口吻,“上次吴妈陪你一起去的,吴妈回来也没说,”
“大人莫急,是我不让吴妈告诉大人的,”
“为何?”
“为,为……”袁今夏偏了头,又慢慢转了身,向陆绎的反方向踱步,眼球骨碌碌转着。
“夫人,今夏,”陆绎上前拦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大人,您也知道,自从怀孕,我嘴馋得很,有些管不住自己,姨那天还说,还说……”袁今夏抬眼睛瞟了陆绎一眼,又嘟了嘟嘴,“姨说,让我少吃多餐,不让我一次太贪嘴,”
陆绎总算听明白了,长吁了一口气,“你个小坏蛋,就知道吓我,林姨可是医仙,她既然这样嘱咐了,那定是要听从的,乖,听话,好不好?”
“好~”袁今夏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又嘟囔道,“都怪大人,嘱了吴妈顿顿做那么多好吃的,”
“今夏,我可是第一次当爹,没有经验,你要原谅为夫,”陆绎笑着搂住陆夫人,“只要一听到有关你的事,我就会很紧张,”
袁今夏靠在陆绎怀里,小脑袋蹭了蹭陆绎胸口,“大人,我也是第一次当娘,也没有经验,”
“说得我们像一对小傻瓜,”
两人相互看着,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大人,卑职已安排了人去接岳明的骸骨回京,也亲自带人去了岳明府上抚恤,”
陆绎放下手中的卷宗,应了句“好,”便不再多说话。
“大人,有一事,卑职有些疑虑,”
陆绎抬头看着岑福。
“大人,卑职去岳明府上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岳明原配夫人的一双儿女不似主人,穿着打扮更像是下人,也不多说话,只一味看那岳夫人眼色,听得爹爹殉职了也没甚反应,只是低了头,”
陆绎皱了皱眉,“这是别人的家事,我们自是不便过多问询,只管做好抚恤,莫伤了家人的心便可,”
岑福便道,“是,大人,只是卑职瞧着,有些感叹,毕竟……唉!那续弦的夫人看面相便有些刻薄,想那一双儿女日子定是不好过,”
陆绎瞪了一眼岑福,“即便是真的,我们又能如何?”
岑福知道,陆绎说的是实话,并非冷血,也只能在心里暗暗叹口气罢了。
又过了一月,年关将至,皇宫的值卫布置得很密集,陆绎每日里都要亲自巡查一遍,又要回北镇抚司忙碌,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回到府里往往都是深夜了。
袁今夏熬不过太晚,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陆指挥使了,每天便在临睡前写下一段话置于桌上。
“大人,今日孩儿异常活泼,我确实有些难过,便将大人搬出来做了恶人,我跟孩儿说,爹爹说你再淘气要打屁股的,嘻嘻,将来孩儿若是不喜欢大人,莫怪我,”
陆绎笑了笑,提了笔在下面写道,“夫人喜欢我就好,”
第二日清晨,袁今夏醒来,见陆绎留下的话,抿嘴笑了,抚着肚子说,“爹爹这么好骗, 我们都喜欢爹爹的,对不对?”
陆绎回到北镇抚司已过了午时,岑福叫人送了饭菜过来,两人草草吃了些。
门外有人高声叫道,“大人,卑职有事求见,”
岑福转身,“进来吧,”便立在陆绎身侧。
进来的是千户钱良。
“钱良,何事?”
“请大人千万要为卑职做主,”钱良说着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陆绎起身,岑福上前扶起了钱良。
“发生了何事?”
“大人,千户岳明殉职异乡,钱良自是悲痛万分,岳明在世时,我们两家曾有儿女亲事约定,岳明长女岳溪与我家犬子钱守成已有婚约,”
陆绎一听,“这是好事呀,”
“可是昨日,卑职却惊闻岳溪被投入大牢,杖责八十,小小女子怎受得如此酷刑,性命想必难保,”
“你莫急,到底发生了何事?”
“卑职曾托六扇门的熟人问过,说岳溪与男人私通,被其继母发现,告到官府,据说证据齐全,可是大人,那岳溪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长得漂亮,人又聪明,从小饱读诗书,知书达理,处事极其稳重,说到底卑职也不会相信她会与人私通,况且她才十五岁而已,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怎会识得不相干的男人?”
陆绎略一沉吟,“你有多久没见过岳溪了?”
“大概有三年了,自从岳明续了弦,我们便很少过府走动了,说她这位新夫人不太喜欢与人打交道,大人,您这样问,是怀疑岳溪真的做了丑事?”
“我不过是随口问问,至于事情真相如何,你也知道,要有真凭实据,”
“大人说的是,大人可否帮一帮卑职?那六扇门的大牢,卑职自是没办法左右,可是大人您定有办法,”
“岑福,你和钱良一起走一趟,找个大夫一并带了去,另外,告诉他们要善待岳溪,我去见闻总捕头,钱良,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如若属实,谁都没有办法,但若是被冤枉的,我定会替你和岳溪讨回公道,”
钱良闻听大喜过望,抱拳施礼,“多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