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怀孕的缘故,也可能是陆绎的话起了作用,这一夜袁今夏睡得很沉,她并不知道陆绎是几时回来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放亮,侧过头看了看,枕边无人,袁今夏坐起来,抻了一个懒腰,手还没放下,眼睛却瞟到了桌前坐着看书的人。
“大人,您怎么在这儿?”袁今夏掀掉身上的半截被子,下了床。
陆绎站起来,接住扑进怀里的人,笑道,“夫人觉得我应该在哪里?”
“大人不是要查案子的吗?”袁今夏看了看陆绎,突然“哦”了一声,“大人在等我,怎么不叫醒我?”
“夫人睡得香甜,对于我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袁今夏将脑袋向陆绎怀里蹭了蹭,“大人对我好,我自然是欢喜的,可是,大人也不要一味地宠溺我,我会恃宠而娇的,”
“夫人娇滴滴的模样,为夫倒是常见,”陆绎调侃着,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笑。
袁今夏红了脸,拖着长音撒着娇,“大人~”
陆绎一手搂紧了怀里的人,一手轻轻抚着小丫头的腹部,“感觉怎样?嗯,”
“大人,如今月份还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袁今夏一边回答着,一边抬起头,“大人,昨夜睡前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什么?”
“大人,青城子并不是有野心的人,当初他被迫进宫伴君,也想到了会在皇宫终其一生,进宫近一年,皇上对他十分信任,青城子一身武功,时时可以接近皇上,他若是想谋杀皇上,何须用此手段?反正也是一死,不如来得更直接一些,”
陆绎点头。
“青城子是大人奉皇上之命接进宫的,在此之前,大人曾调查过,青城子与朝中之人并无接触,也无任何瓜葛,皇上是精明之人,除了大人这里,也自然会有其它渠道调查过此人,所以才会放心让他进宫,因此,青城子绝不可能谋杀皇上,”
陆绎又点了点头。
“在进宫前唯一与青城子有密切接触之人,便是大人您,”袁今夏拉着陆绎的手,担忧地说,“大人,青城子之死,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谋杀皇上,那是诛九族的大罪,我猜测定是别有用心之人,其意在大人,手段恶毒之极,可见一斑,”
陆绎笑道,“夫人聪明,”
“大人,您还能如此云淡风轻,难道?”袁今夏意识到了什么,“大人,您早就想到了?”
陆绎点了点头,“嗯,”
袁今夏嘟着嘴道,“大人聪明远胜于我,每次还都能耐心地听我说完,”
“夫人的话,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为夫愿意听,”
“大人您就别哄我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去姨那里吧,”
两人简单吃过了早餐,来到菱云医馆。
林菱并不愿意介入官府之事,尤其此事牵连到当今皇上。沉吟半晌,才道,“我可以帮你们,但此事不可与外人知晓,”
“姨,您放心,诏狱防范密不透风,但大人是指挥使,保密之事大人定会有办法的,姨莫害怕,”
林菱冷哼一声,“我怕什么?不就是诏狱吗?又不是地狱,”
袁今夏一伸舌头,立刻嘻皮笑脸道,“姨,我知道您向来不信鬼神,自然也不惧那什么诏狱,我也不怕,夏儿会陪着您一起,”
林菱眼睛一瞪,“你说什么?你要去?”
袁今夏有时候还是比较怕林菱的,脖子一缩,看向陆绎。
“今夏,你如今的身子,不适合去那种地方,听林姨的话,”
“好吧,”
岑福扛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进入诏狱,“此人是要犯,涉嫌窃取国家机密,大人要亲自审讯,你们都退下吧,没有大人的命令,不许进来,”
众锦衣卫退出。
那人站起来,抖了抖身上,一脸嫌弃,正是林菱。
陆绎憋着笑,这主意正是袁今夏所出,她说林菱长得过于美貌,身材娇小,又不会武功,要想瞒人耳目,只能将形象彻底破坏。
陆绎带着林菱来到青城子停尸处,岑福则是提了一个死刑犯,霎时哀嚎声一片。
林菱并不擅长尸检,也极少会遇到这种情形,有些作呕,屏住呼吸强忍着,取出身上携带的工具。
“陆绎,可以了,两个时辰后,我给你结果,”林菱心中已有了猜想,只不过需要进一步验证而已。
陆绎点头,“有劳林姨,”
“来人,”陆绎大喝一声。进来四个锦衣卫。
“将尸体扔出去,埋了,”
“是,”四人刚要动手,陆绎又冲岑福道,“岑福,此人所涉案件重大,你亲自去,务必亲自埋了,”
诏狱审讯犯人,不堪重刑死了的是常事儿,没有人会有疑问。
四个人抬了面目皆非的死人出去,岑福紧随其后。
菱云医馆。
袁今夏早已等在这里,见岑福驾了马车带林菱回来,赶紧上前,“姨,这次让您受罪了,”
林菱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袁今夏,“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不再搭理她,自顾自去洗了。
袁今夏吐了一下舌头,“岑福,没露什么破绽吧?”
“没有,我现在真是佩服林大夫,不仅医术高明,这制药的手段也真是了得,那药服下去竟真的跟死人一样,毫无呼吸,浑身冰凉,如果事先我不知情,还真会以为这人是死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姨的身份并不适合参与此事,只能出此下策了,对了,大人呢?”
“大人应该马上会到,”
正说话间,陆绎人就进来了。
大约一个时辰,林菱出来了。三人齐齐望向林菱。
林菱只是微微一笑,说了三个字,“落雁沙,”
陆绎一惊。落雁沙乃是巨毒,源于西域,没有人知道此毒是何人所制,只消一点点,服之可立刻毙命。父亲曾跟他讲过,30年前的武林大会选举盟主,便有上百人因此丧命,朱大友获胜后登上盟主之位,便立刻传令江湖,正道人士不可用,见有人用之即可诛杀,因此此毒已多年不现江湖。
听陆绎说完,袁今夏问道,“姨,此毒久已不见,您却因何知道?”
林菱笑道,“天下百毒,我不敢说都能解,但却都认得,”
袁今夏蓦然反应过来,“对呀,姨曾经和丐叔打赌,破解天下奇毒,是我少见多怪了,姨,您真厉害!谢谢姨!”
“你少拍我马屁,以后乖乖地管好自己就是谢我了,”
林菱罕见地用了粗俗之语,袁今夏睁大了眼睛,笑道,“姨,您这么一位医仙,原来也食人间烟火啊,”
“我今天经历的这些都是拜你所赐,还不够我说一句粗话吗?”林菱又转向陆绎,“青城子中的毒不止这一种,他在服用落雁沙之前先中了十香软筋散,”说完兀自转身进了里间,不再理会三人。
“大人,”岑福望向陆绎,欲言又止。
陆绎笑一下,“很像,对吗?”
“是的,大人,非常像,青城子尸身被运回北镇抚司后,卑职瞧他中毒的迹象有些似曾相识,只是那时卑职尚小,也怕记错,”
袁今夏看着两人,“大人,您和岑福在说什么?”
陆绎只是笑了下,转身冲岑福低低说了几句话,岑福便出去了。
“大人,您让岑福去干什么?”
“夫人又不听话,林姨不是告诉你了要好好保胎,这些事夫人不必操心,为夫自有主意,”
“好,”袁今夏嘟着嘴,“大人如今跟我也耍起手段来了,哼!”
“夫人,不是耍手段,是爱护夫人,走,我们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