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年春,王正月。
咸阳帝京,城北大营。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在这乍暖还寒的天气中,都护铁衣尚未冷难着,却也有纷纷“暮”雪下辕门。
只是茫茫白雪难压玄甲。
此去瀚海斩百蛮,不教胡马度阴山。
大秦锐士八营、虎贲十二军、龙穰十六卫,共计十万精锐,止有战功最卓着、杀威最强横的八千人,才有资格列阵迎接帝主、新帅的检阅。
人数虽少,煞气却盛,气血狼烟,冲霄而起。
锐士八营:春死秋杀,夏尸冬寂,逐风斩雨,湮雷囚电,皆着轻甲、执铁剑,玄衣怒马。
正是大秦威震天下,与黑冰台天鹰剑士齐名的铁剑锐士。
最低皆是入品武夫,由骁将王离、骑帅李牧统领。
虎贲十二军,皆是陷阵之士,通晓百兵,着重甲陷阵先登,由虎贲将军王离、陷阵将军姜覆天统领。
龙穰十六卫,多材官弩兵,大秦箭阵震慑八方,由龙穰将军蒙恬、材官将军蒙骜统领。
此时,此刻。
大秦最精锐的杀才、虎熊,最桀骜的大将、军主,却都眼神炽烈,注视着那一道骑乘龙血蛟马,缓缓按剑而行的玄袍少年。
在他的身后,黑龙玄旗迎风招展,彰显着他的烜赫身份。
正是那大秦新帅、未来帝主,被誉为“天命圣君”的公子赢君。
相对于大秦军伍中的老牌精锐:锐士八营,虎贲十二军、龙穰十六卫,眸光却是更加炽烈。
只因左右羽林军、左右千牛卫等龙穰、虎贲诸军卫,皆是姜承乾自大秦百万军伍中遴选、组建而成。
各大统兵大将,诸如王氏兄弟、蒙氏兄弟,骑帅李牧、陷阵大将姜覆天,皆是由姜承乾一手简拔、重用。
随着姜承乾按剑踏上点将台,诸多骁将军主,纷纷都紧随其后,护持左右。
又有骠骑大将军王剪、黑冰台首陈貂寺、绣衣卫大都督等人,按剑恭立左右,以为接引。
“帝将临,诸将上前!”
忽然,净朝鞭响,虎熊骁将俯首。
帝乙身披帝袍冕冠,自点将台上漫步而下。
陈貂寺和王剪、李牧等数十员骁将军主,纷纷单膝跪地,按剑低头。
“风!风!风!”
锐士八营、虎贲十二军、龙穰十六卫的精锐虎熊,皆是刀剑出鞘、枪戟如林,迸发出山呼海啸的呼喊。
苍凉的号角悠扬,烈烈的煞气冲霄。
“我大秦新帅何在?”
帝乙朗声长啸,点将台上的龙纹玄雷夔牛鼓,被十八力士敲响。
“咚!咚!咚!”
“风!风!风!”
低沉的鼓点响起,八千虎熊咆哮。
大秦百万军伍,最强悍的兵甲皆已在此。
此中八千虎熊,每一个都是千里挑一的杀才、猛士。
最次者,也是三品武夫,二品小宗师比比皆是,一品方可为校尉。
八千虎熊在此,可敌百万雄兵!
但是此刻,他们却都俯首低眉,臣服一人麾下。
八千虎熊,人马如龙,此人当前,谁敢称雄?
只因此人,正是大秦新帅,秉国八年的未来帝主!
姜承乾头戴九极通天冠,身披山河社稷袍,手按太阿帝剑,缓步拾阶而上。
浩瀚无极的滔天威势,压得城北大营,虎熊骁将皆低眉。
我自按剑,英雄豪杰俯首!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大秦,万胜!”
缓步间,姜承乾越过漫步而下的帝乙,走至点将台最高处。
忽然转身,剑出窍,清啸如雷,滚滚而走八百里。
整个城北大营,皆是山呼海啸。
刀枪如林,剑戟向天,齐声呼喝,《无衣》四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漫天飞雪,玄甲巍峨,煞气冲霄。
在场的骁将军主、虎熊杀才,不约而同地唱起了大秦征伐天下、所向披靡的无敌战歌。
大秦雄兵甲天下,大秦战歌四海传。
恰逢此时,帝乙亦是转身,率骁将虎熊,对姜承乾俯身而拜。
“朕以大秦之名,拜汝为天策上将军,开府建牙,可应否?”
姜承乾复拜曰:“帝无忧,杀伐我自为之,还大秦万世太平。”
这就是“登台拜将”!这就是“新帅加冕”!
至此!大秦有新帅,当威加四海。
而在“登台拜将”仪式前,姜承乾的“天策府”就早已组建完成。
得益于帝乙的孜孜不倦,以及姜承乾秉国执政的优势。
天策府与朝野内外、大秦军伍的衔接,可谓是“天衣无缝”。
“拜将仪式”一结束,他便率十万甲兵出咸阳,疾驰大秦九边而去。
一路换马不换人,后勤、辅兵都不需要操心,星夜弛行数百里而士气不堕,尽显雄兵风采。
这既是大秦雄兵的威武,亦是大秦国力的体现。
而在此之前,黑冰台近万天鹰剑士,绣衣卫数万密探,早已被出九边雄关、深入漠北之地,与百蛮诸部的“夜不收”、“哨马探”进行着酷烈而又血腥的“斥候战”。
黑冰台首陈貂寺,亦是身先士卒,一日奔行三千里,坐镇九边雄关,亲自主持探查军情、隔绝交通之事。
将整个大秦九边雄关、方圆十万里的范围内,布下了天罗地网。
但姜承乾的元神化身,却比陈貂寺更快抵达九边,行事风格也更加激进,直接深入漠北、横行无忌。
在他的率领下,绣衣卫数万密探,直接杀入漠北腹地,执行各种刺杀任务,搅得整个漠北、百蛮诸部都鸡犬不宁。
在这种情况下,姜承乾率领大军北征,却已算得上是最轻松的任务。
凡是岁月静好,皆是有人负重前行。
但是对于漠北之地的百蛮诸部而言,他们却是最恐怖的噩梦。
短短十天时间,整个漠北便已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尤其是在靠近大秦九边雄关的方向,除天鹰剑士和绣衣帝骑外,几乎已经再无活口。
不过“万幸”的是:百蛮诸部在大秦出兵前,就已聚集百万铁骑,倒也不需要担心被各个击破这件事。
换而言之:正是因为百蛮诸部集结重兵,准备南下寇边,才有了姜承乾挥师北征这件事。
漠北之地,犬戎王庭。
一座座军帐林立,处处皆见兵甲,可谓戒备森严。
最中间的狼主金帐内,号为“狼主”的犬戎之主,正眉头紧锁地看着眼前的舆图。
舆图上罗列着大秦九边的地形,以及大秦北疆军团的驻防图。
但是狼主知道:这份珍贵万分、浸润了无数百蛮斥候鲜血的舆图,如今已经成了无用的废物。
只因整个大秦九边、方圆十万里的地域,如今已成血火炼狱,再无百蛮斥候的寸土容身。
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难道就此退缩吗?
百蛮诸部并非他的一言堂,百万铁骑聚集起来,更需要海量的资粮喂养,才能满足“它”的恐怖胃口。
否则他这个百蛮共主,下一秒就会被百万铁骑撕得粉碎。
漠北苦寒之地,生存万分不易啊!
百蛮诸部在漠北苦苦挣扎,从不敢奢求安居乐业。
唯有南下,唯有征伐,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哪怕不能占据大秦膏腴之地,也要掠夺足够的物资,才能让百蛮诸部,渡过一个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寒冬。
尤其是最近这几年,大秦国运鼎盛,国势如日中天。
但是百蛮诸部,却是天灾人祸不断,隐隐已有衰落之势。
此消彼长之下,百蛮诸部当中,“恐秦”之说越发盛行。
若是他再不做出果断举措,恐怕百蛮诸部,就要分崩离析了!
到那时候,大秦只需驻守九边雄关,就能坐视百蛮消亡。
所以,狼主这几年苦心孤诣,好不容易才说服诸部联兵,聚集起百万铁骑,就是要比起全功于一役。
此战,不胜则亡,再无退路!
可是该死的大秦,怎么反应就这么快呢?
他们百万铁骑尚未南下,对方的兵锋就已侵掠如火,将战火烧到了漠北之地,威胁到了诸部的腹心,简直就如神兵天降一般。
最可怕的是:在酷烈血腥的斥候战中,百蛮诸部的好男儿,竟然没有半点对抗之力。
如今就连他这个百蛮国主,都已变成了瞎子、聋子,再也无法窥探到大秦九边的半点虚实。
“难道是天要亡我百蛮大国?”
狼主心情低落,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是很快,他便又振作起来,“哼!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只要打破九边雄关,就算百蛮诸部损失再重,也能十倍、百倍地赚回来。”
这样想着。
狼主当即下定决心:换家!换家!换家!
就算漠北腹地、百蛮诸部的损失再重、妇孺老弱死伤再惨,他也绝不回师驰援。
百万铁骑在手,天下何处不可去?
与此同时,大秦九边。
常言道:九边雄关,雁门第一。
现如今,雁门关中,早已成了一座大兵营。
天下兵马大元帅:公子赢君的天策府,如今就驻邺在雁门关内。
而在此时,天策府中有一道酷烈杀机的将令传出。
“诸将听令:锐士八营驻守雁门,余者皆出九边,杀入漠北腹地。”
“本帅要让百蛮诸部,未至雁门,先死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