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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虎兽一散,帝京内原本丝丝缕缕的妖气开始浓了起来。

抓妖师也是人,不可能做到全天十二时辰无休无眠,高度紧盯。何况镇妖司本就人手不足。

这个节骨眼上,为防再出什么岔子,李主司几人商议了下,还是如前世那般在帝京实行真正的禁妖令。

银月一窝子收拾包袱走人时,满是不甘。

刚埋没多久的眼线被移走,以及家中还有一个狐妖丈夫的燕从灵,更是无比头疼。

“应该都走干净了吧?”

李主司负手而立,松了一口气,“虽说这个法子极端了些,但熬几年就好。”

他话说的很隐晦,又似乎不那么隐晦。

简单理解下,就是先敷衍敷衍,等老皇帝那个东西死了,再改回来。

“再去仔细搜几遍,从灵。”

他忽然点了名,少女转过视线,动作似乎有些僵硬,“就是你,你向来对妖最铁面无私,冷血无情,要是有碰到钉子户,记得下手轻点。”

她脸色很古怪,“……好。”

身后是欲言又止的岳凌恒,和忍到面容扭曲的宁明澈。

当了数年的铁面无私,冷血无情的抓妖师,燕从灵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徇私枉法的微妙滋味。

思来想去一番,她还是决定找楼弃雪好好谈一谈。

“这几日帝京的禁妖令你知道吧?”

男人正坐在灯下,拿着针线缝补她那件在七王府时,不知怎么挂脱线的外裳。

闻言,手中一顿,“知道。”

灯火轻笼着他白玉无瑕的侧容,却只在低垂的睫羽下落出一道沉静淡影。

前世这时候,她还不知道他是妖。

玄越子和云绥二人,没有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她。

即便清楚帝京几乎不可能有人会认得出他,但禁妖令下来那日,他还是害怕到了极点。

继任妖王之位后,恐惧这种情绪,每一次被扯动都与她有关。

他不怕真实身份暴露。

但畏惧她看自己的目光……

“弃雪。”

少女柔软身躯忽然靠了过来,将他的思绪从过去拔出。

她语气中带着试探,“不然,最近这段时间你先回陵城?我在那里找个院子,你安置下来?”

他彻底停住。

想过无数次如果她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禁妖令下会怎么处置。能料到她不会包庇,但没想到会是这么一条路子。

“院子?安置?”

楼弃雪气笑了,后牙发痒,“燕从灵,我又不是外室!”

她这套,分明就是那些男人养外室的招!

“哪有什么外室?”

见他情绪激动,燕从灵连忙去抱他胳膊,又伸手搂着肩膀将人掰过身子,轻声细语哄小媳妇一样。

“你别多想,我就只有你一个。你先过去避一避,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我再光明正大接你回来。”

“好不好,正房?”

要是能趁机会直接把人养在陵城那里,似乎也不错。

分居两地,见面次数少,时间一长感情就淡了,说不定以后就能同意和离。

狐狸精脸色却更难看。

“燕从灵!你连说的这些话,都和那些哄人做小的一模一样!”

软的不吃,就只有硬的。

“职责在身,不徇私情。”

楼弃雪咬牙,眸底隐有水光,“你想把我送到陵城,是不是再也不想见我?”

他清楚她的性子,不能硬碰硬。

燕从灵想也不想道,“怎么会呢……”

但对方截断她,直接了当地问,“那去了陵城,你多久才能见我一次?”

居然懂得讨价还价了。

她一下陷入沉默。

密密麻麻的痛楚从心口蔓上,楼弃雪更加恼火,“你看,那些话果然都是说来哄我的,你根本没有打算再见到我。”

就是这股拧糖一样的劲,又甜又黏,甩都不甩不掉。燕从灵再次感觉到头疼,知道忽悠是忽悠不过去了,退了一步。

“一年吧。”

“一年?”

男人蓦地笑了起来,眼尾微勾艳色惊人,宛若一朵致命的罂粟,催人心魂,“毒发也算在里面吗?”

燕从灵愣了一下,“也算。”

没有毒发,好好的她找他做什么……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忽然伸手朝向她那把放在桌上的本命剑。燕从灵神色微变,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剑光如水,寒芒刺眼。

冰冷的剑柄被强硬塞入她手中,另一端的剑锋被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引向他那处脆弱心口。

楼弃雪眸底腥红,身上妖力隐隐又有暴动痕迹。

“一年见一次,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他太了解她了。

即便禁妖令结束,她也不会想让他从陵城回来。

他不是要用自己性命作威胁,毕竟自己生死对燕从灵根本无关紧要,甚至前世他就是她亲手杀死的。

但只要一想到往后都是这样,一年只得一次相见,独留自己受相思煎熬之苦,便觉万念俱灰,还不如趁早死了干净。

“你疯了?”

这是他第二次往自己的剑上撞。

血顺他握住的那头剑锋,划入她袖中,烫的惊人。燕从灵蹙了蹙眉,“先把剑放下,不满意我们再谈谈。”

他没有动。

只用那双泛红的狐狸眼看她,里头尽是委屈。

她叹了口气,无奈放软语调,“听话。”

终于,剑被松开。

鲜血顿时从他手上涌出,断线珠子般一颗颗滴落。一同落下的,还有眼泪。

“你分明知晓我喜欢你!却还如此狠心对我!”

燕从灵八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爱哭的男人。

考虑到身上的残毒,万一他因此事心灰意冷直接跑了,自己可就得不偿失。

扯着袖子,有些僵硬地替他抹了抹脸,她翻出药瓶给他包扎伤口。

“三个月吧。”

她认真提议,对方只紧紧抿着嫣红唇角。

这是不满意了……

“那两个月?”

还是没看她。

看来这次是真生气了。

燕从灵心一横,“一个月,最多只能一个月。”

这已经是极限了。

她对妖的耐心不多。

他没说话,但有软乎乎的雪白尾巴缠上她的腕……

一个月。

虽然前世那些事他知道的并不多,但至少能有更多正面帮上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