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卜哪里晓得,现年四十出头的元宝庆早在二十几年前曾有过一段南粤探宝的经历,末了尽管未能如愿寻到宝,却机缘巧合得到一位南粤老客真传,学会一套所谓“通灵拳”的秘术。
此术据说只要练成,便可请神上身,谓之“神打”。
元宝庆也是后来才从他人口中得知,传授他神拳者,乃天地会第二十三任左护法,曾于黑旗军刘永福手下当兵吃粮,乙末战争失利之后,随刘永福逃至厦门,后于辛亥之后遁入南粤之地,一心只做山野孤客,不再过问江湖之事。元宝庆在机缘巧合下与其结缘,得其真传,仗着神功护体,打下一份事业。
发迹之后,元宝庆便不再练功,而是整日安于享受人间之乐,以至无人知道他乃通灵神拳传人,只当他是仗着粗胳膊根儿混饭辙的大混混儿。
于此生死危难关头,元宝庆不得已再借神功相助,尽管威力大不如前,但是根基仍在,叫小卜一时难以招架,让其占据上风。
小卜奋力将刀子从元宝庆的双掌之间拔出,快速闪到其背后,刀尖扎其后心。
结果扎是扎上了,却仅仅是扎出一点红,根本无法伤其内脏。
这要换从过去元宝庆还是童男子的时候,这一刀扎下去别说只是一点红,连个小白点儿也不会有。
然而现在不比过去,元宝庆早已被酒色掏空,纵有神功护体,威力也大大削弱。
小卜一见刀子扎不进去,便不再一味硬拼,而是抽身退步,护住山门的同时,伺机找寻弱点,将其一刀毙命。
元宝庆自额头至脚面,如同掉进血池,变为暗红色,筋脉凸起,形如细蛇,密密麻麻,爬满周身上下,尤其两只招子,真可谓血灌瞳仁,亚赛恶鬼转身,样子十分骇人。
小卜暗叫不妙,倘不能短时间内找到其弱点,难保不会遭其所害。
于是猱身上前,对准了元宝庆的肚脐眼儿便是凌厉一刀。
结果仍是只扎出一点红,无法伤其内脏。
元宝庆以掌代刀,霹雳挂风,砍小卜的头顶。
小卜闪身躲过,又朝元宝庆的腰肾部位扎了一刀,同样不能要其性命。
紧跟着欻欻几刀,分别扎在了元宝庆的乳尖、心口、大腿根几处部位,仍无法将其撂倒。
一刀扎向眉心,结果刀子没能扎进去,胸口却挨了元宝庆一记老拳。
也是小卜身子骨儿够硬,也是元宝庆的功力不济,这一拳尽管力道不俗,却也只是叫小卜吐了一口血,于性命无虞。
“张小卜,我跟你没仇没怨,你干嘛要来找我的麻烦?!”
元宝庆分明不想继续跟小卜纠缠下去,所以才想用问题作为缓兵之计,设法与小卜周旋,最终换取小卜罢手。尽管跟张小卜不熟,但元宝庆从他人口中得知张小卜是那种打仗不畏死的主儿,因此对于小卜他还是有所忌惮的。
“你跟我的确没仇,可你跟我的朋友有仇,我是替我朋友来纳投名状的,所以今儿非宰了你不可。”小卜说话干脆利落,不多说一句没用的废话。
“你朋友是哪一个?”元宝庆问。
“在你死前我也不妨让你知道知道,那便是被你们兄弟害苦了的王二龙。”
“原来你是替二狠子来找我的,他已经害苦了我,我躲在这边就是不想再跟他有所牵扯,我都已经让着他了,何苦要咄咄逼人?”
“你少废话,你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么,你是想着让刘德山跟二狠子斗个两败俱伤,最好是能把芶雄也一块儿收拾了,然后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打着给兄弟报仇的旗号,联络各方势力,结果掉二狠子的性命,然后由你来顶替刘德山做总瓢把子。刘德山待你不薄,你却这样对他,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你胡说八道,根本没有的事儿,你少诬陷好人!”
元宝庆眼神不定,分明是心虚,这便足以说明小卜所言句句属实。
“老弟,能不能跟我做笔生意?”元宝庆大声问。
小卜知道他在使用缓兵计,而自己也需要一点时间思索破敌之法,于是顺口答声:“你想跟我做生意?”
“没错!”元宝庆说:“咱俩没仇没怨,没必要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你跟王二狠子也无血缘,顶多算是不错的朋友关系,你犯不上为他卖命,我也对你说句实话,我早就不想再给刘德山效力了,他那人不仗义,明面上跟我是盟兄盟弟的关系,实则压根没有把我这个盟弟当回事,他把真正赚钱的路子一个人揽着,一直不肯跟我共享,让我干的都是脏活累活,我辛苦干上一年都不济他一个月赚得多。既然他这样待我,我也就没有必要非得跟着他混。倘若咱俩合作,我出人、你出力,等二狠子跟刘德山杀得疲惫之际,咱们哥儿俩一齐杀出,不信扳不倒他俩。那样一来,他俩的地盘以及财富就全是咱们哥儿们的了。你也是个明白人,也一定知道这年头最亲最近的除了钱就没有别的了,亲爹亲妈都不如钱亲。咱俩与其非要厮杀到底,倒不如反戈一击,成全咱俩的一世富贵。你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小卜哈哈一笑,“说得很有道理。”
元宝庆当即面露欣喜神色,“这么说,你答应跟我合作了?”
小卜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他:“你说只有一个香饽饽,是俩人吃好呢,还是一个人独享好呢?”
元宝庆收了笑容,问:“你这话是嘛意思?”
“还不明白么,我要是弄死了你,然后等到二狠子跟刘德山斗得差不多的时候,我趁机干掉他们,那样一来,好处不就归我一个人了么,我又何必跟你共享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张小卜,你小子别给脸不兜着,我可不含糊你。”
“元宝庆,你老小子也别痴心妄想,我来就是为了宰你,绝不不做无功而返的买卖。”
“好哇,我要你命!”
“放屁!应该是我要你的命!”
说罢,小卜一步上前,刀子直奔元宝庆的眼珠子扎了过去。
眼为心苗,心苗断了,人也就完了。
元宝庆自是不能叫他扎上,当即运功护体,同时以掌为刀,劈砍小卜的面门。
就在掌风到了小卜的面前之际,小卜突然收刀,往下一哈腰,像是一只大老鼠,滋溜一下到了元宝庆的身后。
元宝庆不及转身,小卜便朝着他的粪门猛扎一刀。
小卜认准了这一刀扎进去后,元宝庆所持邪术必定失效。
所以,能不能结果掉元宝庆的性命,关键只在这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