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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一士兵急匆匆跑进寒国大殿上,他单膝下跪,一脸惊恐不甘道:“陛下,据探子来报,我国大军还未到边境,岳北,乾,施两州已分别被孤国和胡族所攻下,已经失守了。”

一声禀报,朝堂上一片哗然,大家议论纷纷。

“孤国和胡族也太大胆了,敢派兵攻打吾国,这明显就是不把吾国放在眼中啊!”

“当年吾国先祖如此强大,亲征胡族,使其灭国也没能将其彻底灭亡,这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这必须得派兵去打,将吾国疆土一举拿下,非得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对对对,寒之疆土,寸尺不让。举兵来犯者,虽远必诛!”

……

七嘴八舌的议论越来越多,祁言昱身边的公公掐着嗓子厉声道:“肃静!”

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沈洛枫命令道:“你先下去吧!”

士兵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沈洛枫虽不是个明君,但也知道,若老祖宗打下的领土在他手里丢了,那他百年后,也没脸去地下见沈家祖宗。

沈洛枫看了一眼孔隶,“孔卿,你下朝后就安排人去给前线送粮草辎重,再者,派人告诉他们一声,粮草辎重不会少,但这城,必须要给朕夺回来。”

孔隶上前一步,行了一礼,“臣遵命!”

孔隶话音刚落,一个侍卫急匆匆走了进来,“报~”

沈洛枫只觉心烦,他不耐烦的喊了声,“又怎么了?”

侍卫单膝跪地,恭恭敬敬道:“陛下,繁州城外,十万匈奴大军压境,已闯入城中了。”

“什么?”沈洛枫震惊,三族从四面八方围困寒国,还打入了寒国境内,这是要三分天下吗?

群臣闻言也是怛然失色,心里惴惴不安。

沈洛枫急忙问道:“朝中可还有能战之人?”

唐峰上前行了一礼,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陛下,臣愿带兵,与匈奴拼死一战,还请陛下成全。”

朝中眼下除了唐峰,已无人能战,沈洛枫松口,“好,大司马此次若能击退匈奴,班师回朝后,朕定会为司马摆酒庆功。”

唐峰行了一礼,“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望。”

早朝散去后,唐峰便去禁军处用虎符调出了剩余的三十万大军,而后带着大军早早出发去了繁州。

自祁言琛接旨后,便带着十万寒军赶去芒州,这一路上,塞外风光,大漠美景,多得数不胜数。路过人迹罕至的茫茫戈壁,又走过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来到贫瘠荒凉的大漠,沙丘轮廓清晰、层次分明,时不时旋风吹过,卷起飞沙扬砾,空中黄埃蔽天,胡燕哀嚎。

待到达芒州后,又过了十日光景。

这日,芒州城楼下和永安城楼下是十万穆家军和十万寒军厮杀成一片。

战马在刀光剑影中穿梭不断,现场已乱成一团,将士们持刀执剑轮番上阵。

将士们你来我往,杀的是如火如荼,众人似不要命般肆意挥毫鲜血,利剑插入肉体的声音被哀嚎声覆盖。

楼上插起的旗帜在风中翻飞,战鼓擂起,鼓声越来越烈,楼下将士们便越战越勇。

“杀啊~”

将士们一边为自己呐喊助威,一边拿大刀刺入敌人的胸膛。

鲜血模糊了将士们的视线,但并不妨碍他们勇往直前,死战不退。一腔热血让他们越战越勇。

一旁的穆若宁手执长枪向祁言琛挥去,长枪一挥如蛰伏的蛟龙直冲祁言琛的而来,祁言琛一柄利剑快如疾风,迅如闪电,剑身如虎,猛烈出击,锐利的剑尖一下抵住泛着森森寒光的枪尖。

“砰~”的一声,剑尖与枪口相对,四面灰尘炸响,烟尘漫天,狂风呼啸,地面振动。

穆若宁修长如玉的五指并拢枪杆,只见他纵身跃起,身轻如燕,他抬枪一个横刺,祁言琛堪堪躲过后,穆若宁抓紧时机,凌空一脚,见祁言琛躲过后,他的枪招又如飞凤般灵活多变,一招一式,招招致命,嘶嘶烈风,枪尖一挑,银光乍现,仿若要撕破长空。

此一战,祁言琛不敌穆若宁,被他重创后,他为留体力再战,便只能鸣金收兵,逃回永安。

穆家军见敌人落荒而逃,众人欢呼雀跃,“胜了!”

“我们胜了!!!”

“哦,赢了!!!”

“我们打赢了!!!”

……

接二连三的欢呼声在城楼下响起,穆若宁转身,只见唐浅一身素衣站在城楼上,对着他抿唇微笑,穆若宁施展轻功,飞身上楼与她对站。

唐浅伸手一下搂住他的腰身,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模样似一只乖巧懂事的小猫一般,穆若宁却一把将她打横抱在怀中。他满脸宠溺,满眼笑意,“浅浅,走,带你回去。”

唐浅没有说话,只乖乖靠在他怀里,穆若宁带着她离去。

自从虞泽宇还了夏仲一个公道后,刑部便将此案彻查到底。中间还捕捉了许多一无是处,却靠着偷换寒门子弟的考卷而中了状元的富家子弟。

沈洛枫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将这些人的状元之名全部剥夺,还下旨,让这些人连同家族一起被贬做平民,终生不得入仕做官。

并且,旨中还写着,日后,若再有寒门学子的考卷被富家子弟替换,便直接判为死刑,不再轻饶。

虞泽宇将夏纪送回丽州,用了十日时间。

清晨红日东升,只露出了一点微弱的光,还不足以驱散空气里的晨雾。

雾气浓重,但揭榜的墙上又重新贴了一张中榜名单的告示。这张告示里写着这一届已经中榜,但考卷却被富家子弟替换过的考生名字。

告示前,一州的百姓都围了过来。

“啊!我考中了,我考中了……”

一个少年在告示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欢欣鼓舞。

“我也考中了,我也考中了!”

又是一个少年的欢呼声,他转身对着身后年迈的老母亲喜极而泣,“娘,娘您看到了吗?我中了举人,我中了举人啊!”

老母亲一头白发苍苍,满脸褶子,但依旧笑的慈祥温柔,“娘看到了,看到了,我儿终于考中了啊!”

紧接着是越来越多年轻人的欢呼声,可其中就是听不到夏仲欢呼鼓舞的声音。那个志气高昂,才高八斗的青年人终是永远的离开了世间。

他用自己的死为天下所有含冤学子讨了一个公道,所以才能换得天下寒士聚欢颜!

人群外,是夏纪和风大娘,他们站在一个角落里,默默看着榜上的告示。榜首状元的名字,是夏仲。

风大娘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夏纪却流泪道:“儿啊,你的冤屈可终于昭雪了。九泉之下,你是不是也可以安息了呢?”

虞泽宇从身后走来,安抚道:“一定会安息的!”

夏纪和风大娘转身,下跪行礼,异口同声道:“恩公,恩人谢谢你……”

话还未完,虞泽宇赶忙将他们扶起。

两人站了起来,虞泽宇解释道:“先生,大娘别这么客气,我也只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这次主要帮你们的还是御王,我也是沾了他的光耍了一回威风。”

夏纪和风大娘互看一眼,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虞泽宇问道:“夏先生,您文采过人,现在还有做官的想法吗?”

夏纪看了看一旁的风大娘,才摇了摇头,叹气道:“以前我执着于功名利禄,害苦了妻子孩子,现在仲儿也走了,我对功名利禄的心也没那么强烈了。去朝中做官是我年轻时的梦想,现在老了,我才明白,身边人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对做官死心了,也放下了。从今以后,我会好好陪着小风,陪着她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我就知足了。”

风大娘流泪咒骂了一句,“你这死老头子,算你还有点良心。”

夏纪傻傻笑道:“小风,以后赚钱养家,也算我一份。”

风大娘要强的轻哼一声,但还是笑的一脸幸福。

虞泽宇笑道:“这样也好,那我就祝风大娘和夏先生长长久久,恩爱白头。”

风大娘笑的温柔,“小宇,谢谢你!”

“不客气!”虞泽宇解释道:“风大娘,夏先生,此间事了,我也该走了。你们要保重身体啊!”

风大娘笑着颔首,“小宇,你也要保重!”

世上大多人都是生活中最普通的人,有着自己的理想与报复。曾经年少轻狂,也曾口出豪言,誓要完成自己的理想,嘴里喊着有志者事竟成,可多年兜兜转转,他们却活成了人群中最为平凡的存在……

虞泽宇和风大娘、夏纪辞别后,便策马赶回了丰都。

乾州城内,卧房里,烛火通明。

虞清欢平躺在床榻上,她被点穴道,全身动弹不得。便只能轻阖双眼,平静如常的躺着。

“吱呀——!”

门被推开又合拢,邵凌竹端着一盘糕点走到榻边,他将糕点放在床边的桌上,轻声细语道:“师傅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点你穴道的。但是,我怕你走,你要是走了,我就又一次失去你了。我不想失去你,师傅。”

虞清欢微微睁眼,冷笑一声,“在你点我穴道威胁我时,我们的师徒情分就已尽。”

虞清欢一句话对他而言无疑是重大打击,如滚滚天雷击中了他的心一般,疼到直接碎裂。

邵凌竹跪在床榻边,流泪道:“师傅,师傅我错了,师傅您别不要我,我求您,别不要我,如果,如果我做错了,您就惩罚我好不好?”

虞清欢不解,“你以前不爱哭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邵凌竹从袖中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泪水,“我不想变成您讨厌的样子,但是您要是不要我不原谅我却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邵凌竹哽咽了几下,“师傅,其实,我对你有一些龌蹉心思,我知道那是大逆不道,所以我一直不敢跟您说。师傅,对不起,徒儿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徒儿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邵凌竹将擦完的帕子扔在一侧。

虞清欢直言不讳道:“我有爱的人。”

邵凌竹闻言并无多大反应,只笑道:“没关系,我去杀了他就好。”

虞清欢只觉邵凌竹疯了,怒骂一句,“你有病吧?”

邵凌竹不怒不恼,他笑的一脸温柔,“只要师傅开心,怎么骂我都好。”

虞清欢轻叹气,“解开我的穴道。”

邵凌竹微微点头,“好,但是,能不能答应我,别走,行吗?”

虞清欢不答只嗯了一声。

邵凌竹听见虞清欢答应他不走,一颗死气沉沉的心瞬间又活了过来。

他从地面站起身来,腰背挺直如松,身形高大修长,气质卓绝,他走到榻边伸手就替虞清欢解了穴道后便小心翼翼捧她的手,如捧着一块无价之宝,给她一边轻柔的按摩手腕,一边温声道:“对不起师傅,躺了一天,手脚僵硬了吧,我给你揉揉。”

“砰~”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落在邵凌竹脸上,邵凌竹白皙如玉的脸瞬间红了一片,邵凌竹轻薄的唇瓣上流下了鲜红的血液。

可邵凌竹却像没事人一般,依旧心平气和替虞清欢温柔的揉捏手腕,还笑着喃喃自语道:“现在应该柔软了些,没那么僵硬了。”

邵凌竹抬头,一双灿若繁星的眼满是笑意,“师傅,那只手也给我,我给你把那只手也揉一下。”

虞清欢僵住了一下,他不觉得疼吗?

邵凌竹见虞清欢不动,立马关心道:“你怎么了师傅?是不是哪不舒服呀又或者是饿了渴了?”

邵凌竹突然想到她方才打了自己的脸,难不成师傅的气还没消?

邵凌竹笑道:“师傅,你要是气还未消,不如多打我几耳光,只不过,我就是担心怕你手疼。”邵凌竹轻叹,“师傅,要不我替你扇我自己让你消气吧?”

虞清欢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你为何总是动不动就伤害自己?你不怕疼吗?”

邵凌竹抿了抿唇,“我不怕疼,只要师傅能消气我就不疼。但是,我却怕死,不是因为我贪生怕死,而是我若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师傅,我喜欢你,所以我想跟你在一起,哪怕你不爱我天天折磨我打我骂我羞辱我都可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而且我发誓,不管你如何对我,我都会永远对你好。”

邵凌竹正是因为知道虞清欢曾在公主府时,性情高傲,狂妄自大,羞辱人辱骂人都是最轻的惩罚,动辄打人让人生不如死才是最重的惩罚,所以他才会说出这番话。

但他这些年过得实在太惨,除了虞清欢给过他应有的尊重外,其余人都喜欢算计他,辱骂他,视他为异类,还有些人想直接除掉他,但虞清欢不一样,她给了他做人的尊严,交给了他武功,让他有力自保,他一直觉得,这条命是虞清欢给他的,所以,他想守护虞清欢一辈子。

虞清欢从榻上翻身下床,邵凌竹轻声问道:“师傅,你要去哪?”

“离开。”虞清欢言简意赅。

邵凌竹一时心急如焚,急忙哀求道:“师傅,师傅你别走。你刚才不是说,我解开你穴道后,你不会走的吗?”

虞清欢冷笑一声,“我说的话,能信吗?”

邵凌竹哽咽了几下,才问道:“师傅,那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才不会走?才不会离开我?”

虞清欢站立床边,“邵凌竹,你是小孩子吗?说话幼稚做事变态,邵凌竹,人各有志,长大后,每个人也有不同的生活。所以去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吧。”

虞清欢语毕,转身刚往前走两步,便只觉身后有一庞然大物冲向自己,虞清欢施展轻功往旁一让,邵凌竹抱了个空。

邵凌竹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显得无助又可怜,他只觉心里空落落的,他双膝跪地,一双如黑曜石闪着灵光的眸子此刻已然失了光泽,他流着泪喃喃道:“师傅,我的往后余生只有你啊,你是我的全部啊。师傅,当年两国之战时,我去了邑都,可是我去晚了,到了之后,战争已经结束了。只剩满地的尸体和断壁残垣,我那时真的连死的心都有了……”

当年两国之战,邵凌竹来到邑都后,面对堆积如山的尸体,是他强忍着尸臭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将满地尸体一具一具掀开翻找,他足足找了一个月,这一月里他不吃不喝,没休息过一刻,结果因为体力不济倒在了尸山血海中。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他拖着疲惫不堪的尸体回到了胡族,自那日后,他性情大变,他好像疯了,神经时而正常时而暴躁的那种疯,他疯起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无人能够束缚他。

他和沈洛枫是一样的病人,只不过沈洛枫是自私的,他谁也不爱只爱自己,若遇到生命垂危之时,他愿意牺牲一切只为保全自己。

但邵凌竹不同,他有心魔执念,虞清欢就是他此生最大的执念。他总以为,只要看到虞清欢这个人,就能抚平他的一切伤痕。

可是他错了,虞清欢不爱他,若一味强求,带给他的只会是更大的痛苦与伤害。

虞清欢没有理会他,也没因此事动容,她径直往前走着。

“碰!”

短刃刺穿身体的声音在虞清欢耳边响起,虞清欢头都不回,只冷冷说道:“想死就一刀了结自己。”

“呵呵……”邵凌竹苦笑出声,“我说过,我不会死,但是若这样都不能留下你,那我可就要真的对不起你了。”

邵凌竹秀眉轻蹙,沉声道:“琉璃!”

话音刚落,屋内升起白雾,虞清欢措不及防,一下便觉身体瘫软无力,内力也被这吸入的白雾压制。

站在屋外的琉璃办完事后,默默退到一旁。

屋内的邵凌竹站起身,他捂着被利刃穿透的肩膀,步伐不稳的走到虞清欢身侧,他伸手将强撑着身子的虞清欢一把打横抱起后,就将她抱到榻上躺好。

他点了虞清欢的穴道,使其动弹不得后,才把解药喂给她服下。他给虞清欢掖好被子,才笑的温柔,“师傅,这次我不会再信你了。不过,你先在榻上躺会,待我沐浴更衣后,我再过来照顾您。”

邵凌竹说着刚站起身却又顿住脚步,他似想到什么般,关心道:“对了师傅,你今日都没怎么吃饭的。我给你带了糕点,饿不饿呀?饿的话我可以先伺候你用过糕点,我再去沐浴更衣。”

见虞清欢一直合眼,没有理会他,也不说话,邵凌竹在床边静静等了一刻钟后,才自顾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