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到了,李少言看了看表,江伟杰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叹了口气:“你和语夏的事……天意弄人,你们都长大了,自己好好谈谈吧。”
江语夏按时推开了病房的门,她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她用一个小时的时间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这样才能让江伟杰不那么担心,让李少言不那么难受。
她问道:“你们谈得怎么样了?”
江伟杰顺势说:“我们没什么要说的了,我想休息了,你们先出去吧。”
他在旁边的人,相信两个孩子都不自然。
李少言闻言站起身:“那您好好休息,我们晚点过来。”
他和江语夏来到医院走廊,把病房的门关上,江语夏建议道:“我们去后面的花园转转?”
人民医院环境很好,有一个小花园,绿化很漂亮,有些病人在这里锻炼身体。
两个人沿着小道缓步走着,谁也没有开口。
只要不开口,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明天起床,一切还和以前一样,他只是江伟杰的助理,江语夏是他的女朋友,他们会有很美好的未来。
但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一切已经不可能了,不管能不能接受,事实就是如此。
江语夏已经冷静了一段时间,此时能更快地接受现实,她先一步开口道:“少言,真没有想到,我们的缘分比想象的还要深。”
李少言勾了下嘴角,像在附和她的话,但眼里的悲伤却更浓了,他也没有想到,他们的缘分这么浅。
江语夏看到他的眼神,心里更加酸涩,她深吸一口气,笑着说:“我一直羡慕瑾言有一个哥哥,那么宠他,现在我不用羡慕他了。”
是啊,以后他们就是兄妹了,他对待江语夏,就要像对待李瑾言一样。
李少言还是没有说话。
江语夏又说:“其实想想,也没有什么区别,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比以前还要亲近不是吗?我们还是可以住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旅游,都和以前没有区别。”
李少言皱眉看着她努力想要安慰自己,伸手用指腹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珠:“别哭。”
江语夏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在流眼泪,她手忙脚乱地擦掉,说:“没事,我就是有点不习惯,很快就会好的。”
很快就会好的,他们也只能这样告诉自己了,绕了这么一大圈,他们的关系回到了原点。
李少言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他抱得很紧很紧,江语夏都有些喘不过气,但是她不舍得推开李少言,她知道,这可能是他们之间最后一个以情侣名义的拥抱了。
李少言说:“五分钟,最后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他们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江语夏笑着答应:“好,最后五分钟。”
现在本是盛夏,花园里草木的清新气息很浓,傍晚时分,太阳落山,温度也降了下来,偶尔有风吹过,凉爽宜人,一切都那么美好。
旁边一个坐轮椅的奶奶被她的老伴推着出来透气,看到夕阳下相拥的二人,凑在一起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走开了。
江语夏和李少言都听到了他们的话,只能在心里苦笑,别人觉得他们般配,殊不知,他们是世界上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一对。
五分钟的时间一到,李少言就放开了江语夏,沉湎于现在没有意义,他一向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既然决定要结束这一切,就不要再拖泥带水,徒增痛苦。
江语夏仰脸看着他,露出一个最乖巧客气的笑容:“哥,以后你对我要比对瑾言更好,不然我会吃醋的。”
李少言放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笑了一下:“好,以后让瑾言来羡慕你。”
江语夏又说:“对于我妈妈对你做的事,我替她向你道歉,你放心,我不是在要求你原谅她,我知道,这件事是不能被原谅的。”
李少言说:“你妈妈做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不管怎么样,她伤害了你,即使不能弥补你受的苦,也应该认识到自己的错。”江语夏说。
钟曼欣离开病房之后,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没有联系江语夏。
李少言说:“这恐怕很难,看她今天的言行,也许根本不认为自己错了。”
江语夏也知道,钟曼欣今天选择公开,是无奈之举,如果有一丝可能,她也会继续隐瞒下去。现在既然瞒不下去了,就干脆破拐子破摔了。
江语夏真的没想到,她妈妈会做出这样的事,从小到大,她妈妈在她心目中是一个很温柔体贴,和蔼可亲的人,没想到,她心里有这么强烈的恨意和妒意,更没想到,她可以藏住这么大的秘密。面对江伟杰,面对李少言的时候,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呢?哪怕在某一瞬间,她会不会有一丝后悔呢?
她一直都知道,爸爸不爱妈妈,他能给的只有尊重,她也很疑惑,为什么妈妈会嫁给爸爸,她知道,爸爸之前的妻子是妈妈的闺蜜,到底是什么样的机缘巧合让他们两个走在了一起?如今知道了实情,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了。
李少言将她的担忧看在眼里,江语夏遭受的变故,不比他少,妈妈差点成了杀人凶手,爸爸认回了一个亲生儿子,她的家庭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他劝慰道:“语夏,不管你爸爸妈妈以后的关系怎么变,他们对你的爱不会变。”
江伟杰就算再生气,也不会迁怒到女儿身上。
江语夏说:“嗯,我知道,我不担心。”
她现在长大了,不会哭着喊着让爸妈不要离婚,那样对三个人都是一种伤害。也许分开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就像她和李少言一样。
她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什么我爸爸妈妈,那也是你爸爸,你现在不认,迟早也要认的。爸爸嘴上不说,心里一定很盼着你回家。”
李少言告诉她:“这件事,我已经和江董说好了,不急于一时。”
此时他非常庆幸他们还有工作上这一层关系,不然连称呼都是个问题,原来因为江语夏的关系,他称呼江伟杰为江叔叔,现在也不合适了。
江语夏明白他现在还不能完全接受亲生父亲的存在,就说:“没关系的,养育之恩大于天,以后你可以有两个父亲。”
李家养育了李少言二十多年,不是一份亲子鉴定就可以割舍的,对李少言来说,李光启就是他的父亲,周文娟就是他的母亲。
谈及此,两个人都觉得有些神奇,他们竟然就这样平静地接受了所有的事情。
时间不早了,江语夏说:“哥,我们回去吧,爸爸那里还需要人守着。”
最后一抹霞光也收起来了,天色陡然变暗,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