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就有小鬼跑过来说看到胡敏成出门了。
瑟瑟连早饭也不吃，抓着白虎的尾巴飞一般跑了出去。
被带走前一刻，白虎伸出脖子从桌子上咬走了一个大肉包子。
她们几乎是跟三五斤师徒两人前后脚到达目的地的，一条小河边。
胡敏成坐在河边，摩挲着手里的东西，目光沉沉地看着河面稀碎阳光。
瑟瑟闪身扑在屋顶上，白虎嚼着肉包子趴在她身边。
三五斤乍一看到胡敏成，也愣了好一会儿。
无他，实在是胡敏成的变化太大了，大到让人难以解释，感到奇怪。
“怎么一副想不开的样子呢。”阿难小声说。
胡敏成还记得他们，先一步站起来朝着三五斤行了个礼：“道长。”
他没有忘记三五斤的救命之恩。
“你，近来可好？”三五斤皱着眉，问他。
胡敏成无所谓一笑：“过得还行，想通后发现也不难。”
“想通什么了？”
三五斤从来不是这种追着问的人，但胡敏成还是乖乖回答：“前尘往事，上一辈的恩怨情仇，皆如尘土消散。我若是沉溺往昔，一直被尘土蒙蔽双眼，蹉跎岁月，得不偿失。如今尘埃散尽，我心目双明，人生的路从头再来。”
阿难浑身像是长了刺，哪哪儿都难受。这胡敏成怎么变成这样子了，说话方式也怪怪的。虽然道理听着没错，但就是很奇怪。
“所以你从头来过的人生就是跑到这种地方跟你同父异母的妹妹生活？”三五斤的表演已经不是用奇怪来形容了，像是吃了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
瑟瑟听到这一句，噗嗤一笑，又连忙捂住嘴巴，生怕被下面三个人发现。
胡敏成给不了回答，但他坦坦荡荡的目光似乎在告知三五斤，他就是这么想的。
不，那目光并不算坦荡。好似蒙了一层灰色雾气，了无生机。
胡敏成应该是从前那样，青天飞白鸟，真正的干净无畏。那时候的他，才算得上目光清澈坦荡。
三五斤憋着一口气，面对这样的胡敏成他无从下手，难道还能将人扔出酆都不成？
酆都内卧虎藏龙，他敢出手，就要确保自己不会人头落地。
他那股子暴躁劲儿又涌上来了，烦躁地抓着满头灰发，不知道该怎么办。
狗娘的，他当初就不应该多管闲事！得知胡敏成被骗到酆都来，日夜兼程赶到这里，过得日子连狗都不如！
就在此时，阳光落在胡敏成身上，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光芒，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瑟瑟脸上大变，白虎嘴巴里的肉包子滚落，三五斤眼中杀气毕现。
“咦，那是什么在发光？”阿难发出一声轻问。
电光火石间，三五斤朝着胡敏成扑过去，被半空中飞扬的白色裙角遮蔽了视线，接着胸口挨了一脚，将他生生逼退了十几步。
阿难吓傻在原地。
三五斤捂着胸口站定，定睛一瞧，浑身气势都变了：“是，你！”
瑟瑟才没空管这个暴躁老头，她伸手要去抢胡敏成手中的摄魂珠，谁知道这个柔弱小书生在外游历几年身手变好，躲开了她。
胡敏成朝着一旁扑过去，避开瑟瑟，在地上打了个滚。
他站起身，死死护着怀里的摄魂珠：“大雁姑娘，这是我父亲的遗物。”
“管你是他的遗物还是什么，给我！”瑟瑟柳眉倒竖，又朝着胡敏成攻了过去。
她就是把脑袋摘下来洗了炸，炸了卤，也想不明白摄魂珠怎么会在胡敏成手里。
他才跟自己要摄魂珠不久，摄魂珠就出现在他手里。
那不是在嘉青手里吗！嘉青这么没用能叫他一个柔弱书生抢了去？
三五斤吐出一口血水，拔出桃木剑就要上前阻止瑟瑟。
“老道，你的对手是我！”
白虎自半空跃下，变大，四爪落地挡住了瑟瑟的背影。
她的皮毛油亮光洁，在阳光的照射下美丽又力量十足，此刻背脊肌肉拱起，凛凛虎目锁定在三五斤身上。
三五斤一见是白虎，原本势如破竹的剑锋硬生生拐了个弯，刺向了一旁的空气。
他气得胸膛上下起伏：“畜生，这跟你没有关系，滚开！”
钢铁般的虎尾一扫，劲风卷起一地落叶，她露出獠牙，似嘲笑似挑衅：“你要打瑟瑟，怎么跟我没关系了。”
三五斤铁青着脸，又焦急看向另外一头的瑟瑟和胡敏成。
胡敏成左躲右闪，在这里打个滚在那里跌一跤，十分狼狈。他还在试图跟瑟瑟讲道理：“大雁姑娘，抢东西是不对的。我爹已经死了，他的魂魄早早就踏上奈何桥，这是他唯一的遗物，你就留给我吧。”
瑟瑟气极反笑：“他一辈子都踏不上奈何桥，只能在桥底下泡着煎熬！给我！”
眼瞧着胡敏成在瑟瑟步步紧逼下要掉进小河里，三五斤一手夹着符咒，贴在桃木剑上，嘴里念念有词。
这是要动真格了，白虎不敢轻视。她压低前半身，嘴巴大张，一个小型旋风在她嘴里面形成。
“去！”
“吼！”
阿难双手护着脑袋，紧闭着眼，感觉到刀锋般凛冽的风刮过脸颊，又产生剧烈爆炸，他脚下踉跄几步，被吹飞撞到了墙上。
“呕！”阿难呕出一口血水，欲哭无泪，怎么他们斗法受伤的却是自己。
眼看阿难受伤，三五斤跑到他身边附身查看他的伤势。
还好，不算严重。
三五斤瞪着白虎，好似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你怎么舍得伤他！”
白虎莫名其妙，他们现在是敌人，那小子还是这老道士的徒弟呢，谁知道会不会联手一起攻击自己。
她怎么不舍得！
“你这臭道士，真好笑！他是我谁啊，我凭什么不舍得啊！”白虎气得哇哇大叫。
三五斤罕见的沉默，依旧用眼神无声责备着白虎。
这一场斗法产生的气浪也影响到了胡敏成，他原本就站在河边，被这一阵气浪冲过，摇摇欲坠。
瑟瑟趁机上前抢夺摄魂珠，谁知偏偏在这一刻，袖子里躁动不安的青蚨子虫又飞了出来。
狗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