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死死抓住马车壁,气得浑身在发抖。
她多想冲到那个人面前,抓着他的衣领大吼“你口中那个害怕躲起来的人就是因为连日劳累而染上了疫病在生死边缘挣扎”。
但是她不行,脑中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说出来。一旦她说出来,眼前这些人的心都会乱,到时候情况会更加混乱不堪。
深呼吸数次,将怒火死死压在眼底,霜华回头,声音冷得掉冰渣:“我在这,城主就在这。城主绝非那等狼心狗肺不顾大全之人,诸位大可安心。”
见所有人脸上皆是怀疑,窃窃私语,霜华再次保证:“接下来,每日我都会来这转一圈。在我眼皮子底下绝对不会出现克扣衣食之事,我还会将每日事宜都禀报给城主,这下你们总该安心了吧!”
离开隔离区,霜华满眼疲倦。
她避开侍女递来的茶水,闭上双眼。
侍女小声道:“那群人太不是东西了,那样子的话都说得出来。”
霜华睁开眼,看向侍女:“今日发生的事情不可告诉城主,府内的事也一定不能泄露出去。”
“夫人放心,奴婢知晓轻重。”
回到府中后,霜华率先走进内屋查看夜书怀的情况。
他许是刚刚喝了药,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听到脚步声靠近,才睁眼看向来人:“回来啦,今早急匆匆的是干什么去了?”
他已经连续烧了数日,面色苍白,嘴唇起皮。
霜华一想到那些过分的话,委屈就从心底冒出来。
将眼角的泪光憋了回去,起身倒了杯温水回到夜书怀身边,沾湿了帕子,替夜书怀擦拭嘴唇。
“咳,咳咳……”夜书怀咳得胸腔震动,死死抿着嘴想憋回去,伸手推开霜华,“咳咳咳,离,离我咳远点……”
咳得厉害,他弯起身子歪倒在一旁。
霜华扑过去扶起他,泪眼婆娑:“别说话了,快别说了,来喝水。”
见他还是执拗的想要推开自己,霜华怒斥一声:“你推我,把我推远远的,扔你在这里自生自灭,到时候黄泉路上等我一等!”
夜书怀回看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如此生气。
蓦然对上妻子一双朦胧泪眼,推搡她的手立马改为捧住她的脸:“你,你怎么,别哭啊,霜华发生什么了?”
霜华覆在他的手背上,只簌簌落泪。
“你,谁欺负你了,你临时出去是不是因为这个!”夜书怀挣扎着起身,被霜华反手按了回去。
“别折腾了,我一个城主夫人谁还能欺负了你去。”霜华擦掉眼泪,“就是见你一直不好,心里不安。”
“我,我再看看大夫。我觉得这两天好很多了,再喝几日药就会好全的。”夜书怀只能搂着她一遍遍安慰,再也不敢提让她离远点的话。
直到夜里躺在榻上,霜华的脑袋里还在回想起那些人说的话,耳边时不时传来几声忍耐的咳嗽,她眼睁睁看着窗外到了天明。
接下来两日,霜华如自己所说,到了时候就会出现在隔离区里,看看生病的孩子,问问忙碌的大夫们。
她的出现像是给了人们主心骨,都安分了许多。
这件事瞒得住夜书怀,瞒不住瑟瑟。
听闻这件事后,瑟瑟翘着腿感叹道:“人心如此。”
“应当是有人故意挑唆,此人没安好心。”
“咦?”瑟瑟凑到嘉青肩上,像是第一次见他一般惊奇打量,“这也是你会说出来的话?进步很大嘛。”
嘉青挥手推开瑟瑟,扭头:“我并非蠢。”
瑟瑟咯咯笑。
原本以为平淡的一天就会这样过去,傍晚却又下人找上门来。
下人一进来就对着嘉青跪下磕头。
嘉青皱着眉问:“怎么了?”
“这事儿原本不该烦到道长这儿来的,可城主如今在养病,咱们不敢让城主知晓,只好找道长来帮忙了。”下人一脸苦相,躺在书上睡觉的瑟瑟翻身下来,落在嘉青身边。
“是夫人,夫人按照前几日的习惯,一个时辰前就应归家了。可眼瞧着天色渐晚,却迟迟不见夫人踪影,城主也问了好几次。”
嘉青直觉不对,沉声问:“没派人沿路去寻吗?”
“去了,去到了隔离病员的地方,他们说夫人很早就坐着马车离开了。”
瑟瑟扯了扯嘉青的衣袖:“她出门身边不止一个下人。”
因为前几日那场闹剧,霜华出门时身边都带了好几个侍卫,总不可能都一起失踪了。
嘉青立马问:“夫人身边的侍卫婢女呢,城中可见马车的踪迹。”
下人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夫人身边共跟着四个侍卫,其中三个在离开隔离区的时候闹了肚子,就迟了些许。结果他们离开隔离区后就找不到夫人的马车,先行回到府里了。剩下一个侍女和驾车的侍卫跟着夫人一起失踪了。”
嘉青藏在袖里的手掐指一算,满眼凝重。
瑟瑟打了个冷颤:“她有危险!”
“我们兵分两路,我去跟他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你去城里寻。”嘉青知道瑟瑟有自己的手段本事,悄声说完这句后,走去叫起下人,“带我去夫人往常去的那条路走一遍。”
下人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连忙小跑着跟上嘉青的步伐,在前面给他带路。
瑟瑟叫来白虎,跃坐在她背上。
白虎在这府里带着都快发霉了,难得有活动筋骨的机会,十分高兴。
她大吼一声,矫健的身姿攀上树干,一跃上屋顶,朝着城里奔去。
明明雨停了,难得一个大晴天,却遇到这样糟心的事情。
瑟瑟撩开头发,站在高高的屋顶上俯视着整个重夜城,白虎坐在她身边,舒服得眯起爪子。
“我们从哪里开始找?”白虎问。
重夜城太大了,一虎一鬼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可这里也不是老林山,没有一群供瑟瑟指使的小鬼,再去收付一群又太费时间。
她不免有些气闷,盘腿坐下:“让我仔细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