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好罢了。”
大雁冷笑:“你觉得我会信?是了,那日我一说被老虎吃掉,你就认出我是伥鬼,也算是知晓颇多了。”
“那你呢,你回答了我的问题吗?”嘉青面色冷淡,无畏无惧,“或者,我换个问题问。那主人家丢失的珍宝,可是黑书?”
一刹那,空气像是被冰冻。整个山林里安静的可怕,躲在暗处的小鬼们不敢发出一点响动,就算是白虎也老老实实趴在地上小声吸气,它用两只爪子捂住脑袋贴在地上,时不时露出一双眼睛偷偷打量二人,又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地里。
完了完了,蒹蒹要发怒了,可是它好像打不过这个男人,等蒹蒹动了手,要带她往哪个方向跑好呢?也不对,能不能跑得过这个男人还是个大问题!
静默了几个呼吸,大雁抬手撕掉了册子,白纸洋洋洒洒飞舞在半空,透过纸屑大雁直视着嘉青:“你到底是谁?”
嘉青不惊不怒,仿佛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主人家丢了珍宝,没有不寻回的道理。只是如今遇到姑娘,才知其中还有不少隐情。”
大雁咬牙,面容隐隐约约又有了要变狰狞的样子,嘉青却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令牌,朝着大雁的面门抛去。
牌子通体漆黑不知道用了什么材质,上端雕刻了一张大开嘴巴露出獠牙的恶鬼,下端刻了火,链条等物,中间刻着大大的两个字。
酆都。
“可认得?”
阿菖伸手接住牌子,左手上下的摸来摸去,似乎在确认真假。
嘉青抬手,指尖一动,令牌从大雁手中挣脱飞回到他手里,塞进怀里:“这东西还有人敢作假?”
大雁还想再仔细看看,眼神一路追随到他的胸口,闻言又哼着扭过头。
她皱着眉头,嘴巴左右蠕动,似乎在考虑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嘉青也不急,坐回到石头上面,垂下双眼。
“就是那人哄骗了我,他盗走黑书被我撞到,我欲夺回反倒被他杀害了。”好半晌,大雁才小声开口。
嘉青睁开双眼。
“死后我的魂魄附在了小白身上,因我还有一丝力量留在他身体里存有感应,一路追到这里,总有一日能夺回黑书报仇雪恨。”
“那人就是胡公子的父亲?”嘉青搓捻着手指,问。
大雁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此人原名遑罗,我盯了他许久,细细算来这是他的第三世了。”
“转世轮回,却带有记忆,有意思。”从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嘉青不难猜出城里的那个胡大善人是拥有前几世的记忆的,他知道山上有个虎视眈眈的大雁,所以从来不出城,逼得大雁用上了这样的手段,才有了接下来一系列的事。
嘉青站起来,挥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一双琉璃般的眼睛微微弯起,只听他问:“合作吗,你报仇,我找黑书。”
一直走到了山脚,远远看到了柳城的城墙,胡敏成才回过神。
他刚刚下山的时候摔了好几次,一身衣服沾满了灰,想着在进城前先换一身干净衣裳。
抖开衣服一看,却是件白麻布做的衣服。
看着这件衣服,胡敏成心里那股慌乱怪异越发明显。只是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换上衣服匆匆回了城去。
旁人一看他的衣服,下意识得以为他是家中亲人过世了要守孝,再加上胡敏成有意无意用袖子遮脸,好似在抹泪哭泣,旁人就更加相信了。
一路躲躲闪闪奔到家门口,却见阔气的红木正门上,挂着飘扬的白布。
檐下有几个下人搬来梯子,将一个个白色灯笼都挂了上去。
那灯笼上写着硕大的“奠”字。
胡敏成停下脚步,心中恐惧如潮水般涌来,一阵窒息,心跳一声重过一声,像是要随时蹦出胸膛一样。
有人从身边经过,目及胡府不由叹息:“唉,造孽啊。这样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
“可不是吗,都怪昨日那个妖孽,化成了胡公子的样子又让胡老爷一剑灭了,没想到给胡夫人撞见,反而刺激到了她,今早就没了。”
“这妖孽,真该死!”
短短几句话一字不漏,全落进了胡敏成的耳朵里。哪怕在大太阳底下,也如身坠冰窖,冷得他牙齿打颤。
胡敏成死死捂住嘴巴,咯咯咯的声音依旧不停,他红了眼眶。
母亲…他的娘没了!
怎么会呢,明明,明明昨天早上他还见到娘的。娘抱着他,还对着他哭,那么鲜活的一个人啊!
那两个人继续说:“不过我听说着胡夫人的丧礼不会大办,说是怕冲撞了那个姨娘肚子里即将降生的孩子,听说是个男胎呢!”
“怪不得胡老爷这么宝贝,连带着那个姨娘带来的女儿也宠爱极了。这女人就是有福气,带了个女儿还嫁这么好。”
“哼!你焉知那个女孩儿是不是胡老爷亲生的。”王大娘从对面走来,对那两个嚼舌根的人拉下脸,“我家就住桂花巷,同那个姨娘也算邻里。这么多年只见她女儿降生,从未见过她从前的丈夫。反倒是胡老爷,年年都见他往桂花巷子里来过。说不定就是个外室,如今看胡夫人母子二人没了,才带着女儿登堂入室来了!”
胡敏成见到王大娘急忙往角落里躲去。
羞走了嚼舌根的两个人,王大娘抬头看着胡府的匾额,那眼神里满是愤恨。
而她的那番话,对于胡敏成来说冲击力太大了。
父母这些年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母亲过年过节去别人家中做客,一直是被羡慕的对象。如今却有人告诉他,父亲养了外室,有个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儿,现在因为自己失踪又迫不及待地接进府里,那母亲这些年算什么,白白成了个笑话!
一想到母亲死前还要遭受这等屈辱,在眼眶里打转的泪反而憋回去了。
盯着那胡府牌匾看了许久,胡敏成转身走进了深巷中。
他的心很乱,脑子也成了一团浆糊。
总得有个结果的,可事情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又如何收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