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舞，这一路上你说了好几次什么‘那小子’了。究竟是谁，能让主上座下最受宠的美女如此惦记。”
声音温婉柔和，听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心境祥和。
夜灵神舞轻笑：
“将佟你这音杀之术越发深厚了，不知不觉间，我都要陷进去了。不过今夜你这声音，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最近心有所悟，所谓欲将取之，必先予之。中正平和之音最令人放松警惕，而后入心智神魂。先潜入而后破门，防不胜防，实在是妙。我都有些佩服我自己了。”
妩媚笑声响起，夜灵神舞笑道：“果然厉害，我甘拜下风。”
将佟没好气道：“瞎谦虚。主上座下黑将一百零八个，谁不知道夜灵神舞的欲海心经天下无双，言出法随，一言可定生死。”
“那你可高估我了。”夜灵神舞掩嘴轻笑，轻酌一口清茶：“我这沏茶之术，前些日子从一人族小子那里学来的。”
夜灵神舞忽然感叹：“那小子还是一名修士。多少年了，这空界之内，再未见过修士的踪迹。”
将佟笑道：“难不成你看上人家了？也是，黑将之中的男子，全都是歪瓜裂枣。”
夜灵神舞没好气瞥了她一眼：“我看你亿万年时光太过于寂寞，思春了吧。”
“谁让你一路上念叨个不停。”
“你有所不知，那小子有古怪。说不定，那是空界亿万年以来的最大变数。”
将佟微微一愣，笑道：“不至于吧。什么古怪，让你如此上心。”
夜灵神舞神色凝重：
“此人紫府识海上空，充斥着雷霆与火海，与众不同。”
“你知道这两者都是我等魂灵体的克星，想要夺他的舍或者控制其心神，几乎不可能。”
“而且……有件事情十分古怪。”
夜灵神舞樱唇张了张，却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说道：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此人如今就在镜湖城内，你一见便知。”
将佟愣住了：“你怎么知道对方如今就在……难不成……你跟踪他？”
将佟的神色忽然变得古怪，眼睛里冒出八卦神光，双掌一拍醒悟道：
“难怪了，半路上你的暗探回禀过一次情报，你便突然改了行程。”
“镜湖城是那傻了吧唧的巨灵犼作为主将攻伐的城池。我就说嘛，你平日里最讨厌他，怎会突然有兴趣来他的地盘。”
夜灵神舞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就你会脑补，喝茶吧。”
“等巨灵犼攻下城池，擒下那小子，我和你过去一趟。”
“你见到他身边的人，自然知晓我为何派人跟踪。”
将佟给她翻了个大白眼：
“怎么还卖起关子来了？还和他身边的人扯上关系了。”
夜灵神舞沉默，默默品着茶水，目光迷离思绪飘远。
“这空界啊，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成了空界了。”
夜灵神舞声音呢喃：
“将佟，你说……主上为什么不出去呢？门……就在那里……”
这话惊得将佟一个哆嗦，连忙伸手捂住了夜灵神舞的嘴，小声急促道：
“神舞慎言，这话要是传到主上耳朵里，你我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夜灵神舞轻轻推开她的手：
“知道了，不提了，我也就是有感而发。”
“这镜湖方圆五百里烟波，都在掌控之下，放心。”
她向后一倒，躺在船板上，凝望黢黑如墨的天空，失神道：
“将佟，你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太过于无趣与无聊了吗？”
“周而复始，没有目标，没有希望，一眼望不到头……”
将佟双手捧着茶杯，垂首轻酌，轻声细语：“活着……就好……”
夜灵神舞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我们这样……也算活着？”
将佟捧茶的双手立时僵滞，场中陷入的长久的凝静。
良久之后，将佟喃喃：
“自从灵智开启，最开始我还学着记录时间。到后来啊，岁月无尽，光阴如水。”
“到如今，都不知道已过去了多少纪元，这空界，每一寸土地都踏了无数遍。”
“最开始还觉得奇怪，也很反对，为什么主上要留着这些低贱的生灵在空界内生存。”
“到如今才知道，如果没有这亿万众生，那得多寂寥无趣。”
将佟自嘲一笑道：
“一开始还觉得这些生灵低贱不堪，如今想来，在岁月的尺度下，我们也强不到哪里去。”
“对了神舞，我一直都很奇怪，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还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外面不好吗？”
夜灵神舞呆呆出神，摇头道：
“不知道，可以说，我也是在空界内出生成长的。”
“如今我虽然号称我族之王，但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前因后果。”
“有一次主上醒来，向八部灵王吩咐事情，我隐约听到了几句。”
“大概的意思是，无尽岁月前，吾族真正的王要去办一件大事，前途未卜生死难料。”
“因担忧族人受到牵连，于是找到了主上，不知道达成了什么交易。”
“最终，我族以献祭肉身为代价，换得以魂灵体之身在空界内生存的一席之地。”
“如今我族所有族人，无论出身贵贱与修为高低，都在流风峡谷存留有一份天魂。”
“主上承诺，祂若不死，吾族万世不灭。”
夜灵神舞沉默片刻，忍不住接着说道：
“后来我多方秘密探寻，获得一丝端倪。”
“吾族真正的王，与主上达成的交易内容，似乎与今天所寻的东西有关。”
将佟陡然一惊：“所以这一次黑夜暗流，你才这样积极的？”
夜灵神舞点点头：
“我也想知道其中缘由，以及了解这东西究竟是何物。”
“连主上这样的存在，都不惜代价想要得到。”
她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
“其实，我最终的目标，是看看能否有机会出去看一看。”
“将佟，我们姐妹相交亿万年，到时候，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出去看一看？”
“这里，再待下去，能让人发疯……”
将佟微微呆滞：
“听八部灵王和一些老辈王者叙述，外界其实并不平静。”
“尤其对于我们这些魂灵体的存在，多有敌意。”
“我们在这里待得太久了，未必能适应外界的环境。”
夜灵神舞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止住了话头。
片刻之后，她忽然扬手扔出去几块阵盘，将小船周围设下了数重结界。
而后，她严肃道：
“将佟，你有没有发现，这十万年来，各族部众的回炉数量和新生能级，越来越少越来越低了。”
将佟眉头微皱，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
“以前倒未曾注意，今天听你一说，我仔细回想，似乎是这个趋势。”
夜灵神舞冷静道：
“将佟，今夜既然说到了这里，接下来有几个情况和你沟通一下，你听过之后考虑考虑。因为，这关系到我们各部族的生死存亡。”
将佟陡然一惊，她知道她这位姐妹心智超凡，否则无法以外来者的身份，让主上青眼有加，八部灵王和其他各族王者皆默认其存在。
将佟点点头：“你所言所做之事，从来都没有无的放矢的。”
夜灵神舞点头道：
“好，那我继续。第一，空界的环境越来越恶劣了。”
“直到如今，主上都无法破解或者掌控空界禁法。所有的元力，包括主上赖以生存的污秽元力，全都被抽取并封禁在虚无之地的中心，那里是主上都无法涉足之地。”
“你应该也听过传说，那里埋葬着一个恐怖的存在，涉及到惊天的秘辛。”
“无尽元力封禁到那里，据说是为了滋养那位恐怖存在的尸身，以期有朝一日，能够将其复活过来。”
“这是各族部众的回炉数量和新生能级，越来越少越来越低的原因之一。”
“第二，主上，包括八部灵王等高层，极大概率在背地里偷偷的吞噬、汲取低阶魂灵体，补充自身的损耗。这是原因之二。”
“第三，我做过仔细的研究和验证，空界的界壁，实际上一直在不断的汲取外界的元力和物质，只进不出，只不过动静被禁法掩盖。”
“但是这数十万年来，进入空界的物质越来越少，最近数万年更是几乎为零。”
“这说明，外界的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果后续没有更多的补充，仅凭空界的内部环境，只怕是支撑不了太久。”
“正是因为种种原因，还有这一次主上似乎感应到了那东西的气机，这才不惜代价降下黑夜暗流，连家底都掏出来了。”
夜灵神舞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接着说道：
“这一次我有直觉，后续我想实施的计划，与如今在镜湖城内的那名修士有关。”
“因为他身边的人，就是上天给我的指引。”
将佟忍不住问：
“这人你都说了好几回了，能不能不卖关子，给我吐个明白？这话说半截的，让人听着难受死了。”
夜灵神舞狡黠一笑，摇头道：
“那不行，空界这么多年太无聊无趣，难得有点惊喜和意外，这么早揭穿干嘛，那就太没意思了哈。”
“你……”将佟心痒难耐抓耳挠腮：“行，服了你了。你继续吧。”
“说完了。”夜灵神舞双手一摊，轻笑道。
“说完了？”将佟目瞪口呆，指着夜灵神舞期期艾艾道：“这就完了？你这不又是卖关子耍人玩吗，不理你了！”
她气哼哼地将茶杯往案几上一顿，倒头背身蜷到软垫上缩成一团。
夜灵神舞掩嘴轻笑，连忙过去讨好认错，但就是不肯将关子吐露明白，真是把将佟郁闷得够呛。
看着夜灵神舞仿佛偷鸡得手，像是一只脑袋上长着毛茸茸耳朵的小狐狸，将佟忍不住吐槽，这女人不像是个好人呐。
两女打闹了一阵，娇喘吁吁躺倒在船板上。
“将佟，说好了，到时候你和我一起行事。”
“行。不过只有我们两族，太过于势单力薄了。”
“放心，绝对不止我们两族。”
两人窃窃私语，谋划未来的安排。
轻微的水波声响起，有人踏浪而来，停在小舟数丈之外躬身施礼。
“族长，斥候来报，镜湖城，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