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旭城的电话打得他眉心皱成了川字。
电话是他的一位家族晚辈丁凯丰打来的,自己从小看着他长大,是个实诚的孩子,可是今晚电话里,怎么听着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丁旭城忍不住道:“小丰,你说的这些,我怎么感觉那么玄呢?真的假的?”
“四叔,绝对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我当时不在场,你要问我方先生怎么做到的,我也不知道。”
“不只是我,只怕是在场所有的人都不清楚,可能连当事人自己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是这么邪乎。”
“但是从当晚目睹整个过程的人传出来的信息,相互印证一般无二。”
“而且龙哥给我们看了监控视频,真的是将关霸和关世杰揍成狗,最后方先生还逼着他们跪在地上给一个女人道歉。”
“龙哥说,那女人是叶家三爷叶飞扬的外室柳雅楠,方先生和她女儿叶轻柔是男女朋友,方先生还开口称呼柳夫人为妈。”
“当晚无数豪族代表和大企业家向方先生伸出橄榄枝。”
“最重要的是,据说在包间内,严大人与方先生当众以叔侄相称。”
丝!
丁旭城倒吸一口冷气,他真的惊了。如果那死胖子有这么一个兄弟,将来的成就不说飞黄腾达,那也绝对是高在云端。
“叔,您蜗居在那个小地方太久了,时间越长,就越会被人遗忘。”
“您自己清楚原因,在西临省的地界内,您不可能有翻身的余地。”
“咱们家族内部的纷争,有实力的不会来干涉,实力不够的也没胆子。如果没有足够分量的人插手,您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
“您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我婶,为小娟妹妹着想啊。”
丁旭城心有些乱,他深吸一口气,悄悄回头看了看包间内是否有人注意到自己。
“小丰,我有些乱。我是很想回去,可是不能拿小娟来做筹码啊。”
“嗐,叔您糊涂啊,不是这么回事!如果小娟妹妹不愿意,这自然是筹码,打死也不能干,但是现在不是,小娟妹妹和胖坨两情相悦,这只不过是顺水推舟。”
丁旭城犹豫了:“可是那胖子的样貌,我怕委屈了小娟啊。”
“叔,我滴亲叔哎!您真是当局者迷,方先生的手段神乎其技,解决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只怕是易如反掌。”
“而且今天我听彪子他们说,方先生真是把胖坨当亲兄弟对待。那梁家六少爷打了胖坨,方先生上去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踹飞,听说脖子都断了,现在还躺在在IcU里面。”
“关家的关世青,方先生上去就是一顿大嘴巴子,就因为他这些人跟着起哄拱火。”
“最后还赔了钱,胖坨和小娟妹妹,每个人一千万元身体损伤和精神损失赔偿费,方先生分毫未取。”
丁旭城倒吸一口冷气,惊道:“这么多?”
“而且叔,我透露一个确定的信息给您,您自己知道就行,千万别外露。”
“龙哥把监控录像悄悄拿去做了鉴定,结论是什么您知道吗,方先生的武道修为,不是武宗境界,而是大宗师的境界修为。”
“您知道大宗师境界意味着什么吗?暗地里有多少咱不敢说,但是全世界明面上有名有姓的大宗师,总共也就不到三十位,但是方先生才几岁,才十九岁!”
“有这么一个大宗师当兄弟,只怕是头猪也能飞上天。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今天都看在眼里,碍着人多我就没和小娟妹妹相认。”
“我刚刚知道胖坨约您今晚摊牌,明确和小娟妹妹的关系。他肯定获得了方先生的支持,才会这么有胆量。所以,我这才着急着给您打电话。”
“叔,今天我和您说得太多了,您可得死死咽在肚子里,可别把我给卖了。”
“叔,听我一句,真的,您是否能回来,甚至再进一步,就靠方先生了!”
丁旭城犹豫踌躇时,方道辰也等到了调查消息。
“这丁旭城是西南丁家的主脉之一?因为家族内斗受到牵连,所以蜗居在这小小临州?”
“是的老弟,消息来源可靠。丁家在西南的地位很特殊,他们世代都走仕途,其余行业几乎不涉足。在仕途方面,丁家的风评口碑历来都很不错,在西南有绝对的话语权,如果你想以后在西南诸省有所发展,和丁家搞好关系是必须要做到的。这么看来,胖坨兄弟的事情只怕有点悬,不过我想只要老弟你出手,一切都不是问题。”
“龙哥你抬举我了。”方道辰呵呵一笑道。
“老弟谦虚了,严叔这段时间一直在西南诸省调研,不管什么事情到了严叔那里,全都是小事。哈哈。”
方道辰的认知和心智手段,龙瞬心是完全放心的,而且他这话已经够直白了。丁旭城的事情涉及到丁家内部矛盾,以丁家的分量,一般人既无实力也无胆量干涉,但是严守民不在此列。
打完电话,方道辰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他倒不是不愿意卖这个人情,为了胖坨的事他肯定愿意,况且他今天已经给胖坨信誓旦旦地保证,必须帮他办到。
令他为难的是,以什么条件把这个人情卖出去比较好,他可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情,把自己陷进某些漩涡中。
另一边,丁旭城也很苦恼,丁凯丰的话他听进去了,可是要怎样开口提这个要求为好?众目睽睽之下无论怎么说,总有些卖女儿的嫌疑。
两人各怀心事回到饭桌,脸上的神色却并无丝毫异样。
方道辰万年老仙,什么人和事没有见过,无关乎他在不在意而已。
丁旭城在基层一干就是二十年,人情世故早已通透,基层的人事鸡毛蒜皮但却是千奇百怪纷繁复杂,极其具有代表性。
都是老狐狸,什么聊斋都听过见过,此刻两人虽然不动声色,但都猜到了对方此番电话和上厕所期间,肯定是了解到了彼此不少信息。
酒宴继续,还是方道辰和丁旭城主导,其余人面色古怪的默默大快朵颐。终于时间来到八点半,酒足饭饱,宾主尽欢。
胖坨这时候也咂摸出些味道来了,辰哥和自己未来老丈人正在博弈拉扯。
丁旭城内心百般煎熬,他自己心里明白得很,就算真的是卖女儿,在外人看来,和他丁旭城所求之事相比,完全不对等。
但是他知道此刻不能主动松口,否则后果难以预料,毕竟他所求甚大,西临省没有人能给。
现在,就看胖坨在方道辰心目中的份量到底有多重了,不自觉间丁旭城的后背密密麻麻冒出了一大片冷汗。
眼巴巴地看着方道辰,胖坨多么希望方道辰今晚能给一锤定音,全了他的念想和心愿。
看着胖坨可怜兮兮的目光,方道辰心中叹息一声,罢了,就这样吧。
“丁叔,今晚高兴,酒就有点多,咱们到露台喝口茶散散酒,然后咱们再散。”
丁旭城眼中精芒大盛,嘴角差点压抑不住露出狂喜的笑容,这位方先生还真是性情中人,为了这么一位兄弟,愿意答应我的条件。
丁旭城自然知道,以方道辰这样的身份主动提出邀请,只要自己的条件不是那么苛刻,事情基本上是十拿九稳了。
“哈哈,好啊贤侄,我正有此意,请。”
两人起身来到包间露台安坐,吩咐胖坨和娟子泡上香茗,将懵懵懂懂想要留下来伺候的两人撵回了包间内。
“丁旭城,明人不说暗话。今晚咱们也谈了不少了,到这个份上了直接一些,你要什么条件。”
听到这个称呼,丁旭城心知正事来了,他神情复杂,他破天荒地点了一根烟,并给方道辰递过去一根,方道辰摆摆手。
丁旭城深吸一口,黯然道:“方先生,请你相信我,我不是卖女儿的那种人。”
方道辰不置可否,只是淡然地看着他。
“无论你相不相信,这是我的肺腑之言。只是有些事情到了眼前,却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我不甘心,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不论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小娟,我都必须这样做。”
丁旭城苦笑一声:“方先生,对于深陷苦海之人,就算是一根稻草,那也是擎天玉柱,何况是先生的大腿呢。”
方道辰沉默,想到自己前世的沉沦,他心中叹息,都说世人碌碌,但谁不是走一步看一步,满身的牵挂与难以割舍。
点点头,方道辰说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说说你具体的要求。”
丁旭城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将自己的要求一一说出口,与方道辰自己先前的判断,实质上差别不大,无非就是三点:第一、方道辰出面,或者通过其他人,协调丁家高层实权人物不再为难丁旭城;第二、给丁旭城一个向上走的机会;第三、将丁旭城调离西临省,在其他可控的省份任职。
方道辰淡淡哂笑:“丁旭城,你还真是不客气啊。你扪心自问,你觉得你的女儿,比起你的要求而言,能有几分对等。”
丁旭城满面尴尬与凝重:“方先生,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但是我没得选择。另外,我相信先生是性情中人,在先生心目中,情义无价。”
方道辰目光深邃,淡淡凝视丁旭城的双眼。一分钟、两分钟,丁旭城仿佛经历了亿万年的时光,眼前的青年漏出一缕气机,便如擎天巨岳倾覆,将他碾压成泥。
丁旭城思维陷入了停滞,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冷汗如瀑而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道辰展颜轻轻一笑:“胖坨的事情对我来说,胜过世间万事。以后希望你还能记得今日你我之言。”
丁旭城整个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已经被冷汗浸透。
方先生绝对不是众人眼睛所看到的方先生,也许在众人眼中所看到的,仅仅是只鳞片爪,丁旭城如是想。
丁旭城拱手施礼:
“方先生大恩,丁旭城铭记在心,今后如有用得着丁某的地方,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另外,丁某在此声明,无论事情成功与否,只要小娟愿意,我和她妈妈都不会再有任何阻碍。”
方道辰点点头,这丁旭城,还算上道。
“就这样,我们进去吧,我看胖坨和娟子眼巴巴的,已经望穿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