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寒,你对厉王了解多少?”杜明慎从侧面问。
“不了解!”周寒很果断地回答。“虽然我与世子是好友,但你应该听说过,世子从不住王府,我不过见过厉王三次而已。”
“只见过三次,厉王便如此大阵仗送你回来,厉王很热心。”
“厉王是否热心,我不知道。我想这也和世子有关。世子正因为对婚姻不满,与厉王闹得不和。而我是个女子,厉王大概觉得我很碍事,便将我送回来,眼不见心不烦。”
“只有这些?”杜明慎觉得,周寒说得虽然很合理,但其中绝不会这么简单。
“我知道的并不多,这些也只是我自己的推测。”周寒看着杜明慎笑道。只是她那明艳的笑容中,多少带有几分冷意。
“厉王没对你说什么?”
“公子,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打听厉王啊!”
“阿寒,我只是担心你。厉王是一个喜怒无常,善恶难分之人。我怕他会利用你,对你和李家不利。”
周寒笑了几声,道:“公子多虑了,我是个姑娘家,又不能参与什么大事,有什么可值得厉王利用。再说,”周寒的语调陡然一转,冷了几分,“我是李家女儿,便是死,也绝不做对不起李家之事。便是厉王也休想。”
杜明慎抬头望向周寒那一双如冰雪般的双眸,他在那双眸子中看到的是从容和坚毅。杜明慎一时又看呆了。他认识周寒时,便觉得她与众不同。现在依然如此。即便在京城这种出众的女子一抓一大把之地,周寒仍如天上的皎月般散发着莹莹之光。
周寒摸了一下茶杯,幽幽地道:“茶凉了。”
杜明慎不知道周寒手里的茶凉没凉,但他知道,人走茶凉。
“公子,既然选择了廖家小姐,便好好对她。愿你们能琴瑟和鸣,白头到老。这枚玉簪很好,但它更合适廖家姑娘。”周寒将玉簪往杜明慎面前一推,然后站起来,离开了茶桌,“公子回去吧,出来得久,会让老太师担心。”
周寒施礼告辞。
“阿寒!”
周寒停了一下,留给杜明慎一句话,“官场利欲之地,不要忘记你的初衷。我们或许后会仍有期。”
倩影闪动,周寒已经离开了茶室。室内的光彩淡了下来。
杜明慎视线回到茶桌上,看到了那枚玉簪。周寒留下了这枚簪子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和他斩断从前的一切。
杜明慎拿回玉簪,攥在手中。烛光照在杜明慎的脸上,阴沉得难看。他完全可以追上周寒,将玉簪重新放在周寒的手中,表明自己的心意。可那日周寒问他,愿不愿意放弃眼前的荣华富贵,他想了很久,他放弃不了。
他就是在众星捧月中成长。长大后,他轻易就得到了,别人奋斗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不一定能得到的成就和地位。这是他的骄傲,让他感觉自己与众不同。没有这些,他不知道自己与那些贩夫走卒有什么不同。
既然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他只能舍弃一样了。杜明慎将玉簪放进了衣袖中,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夜空,重重呼了一口气。
周寒走出惠明茶楼,就看到正等在街边的马车旁,花笑手里捧着一个大荷叶,叶子上有一只吃得只剩下半个的烤鸡。
花笑撕下一块鸡肉,放进嘴,吃得津津有味。
周寒来到车前,花笑把荷叶往前一递,边嚼边说:“掌柜的,这烤鸡可好吃了,你也来一块。”
周寒白了花笑一眼,问:“你是没吃过吗?”
“我在这儿等你等的无聊,也饿了,刚才旁边有个酒馆还开着门,我便去买一只烤鸡。”花笑一点也不耽误吃,又撕了一块肉塞进嘴里。
周寒对花笑身后的崔榕说:“崔榕,你吃!”
崔榕还没说话,花笑先替他说了,“我给他了,他不吃。”
崔榕憨憨一笑,回应道:“是,我不饿。”
周寒又白了花笑一眼,“不许把鸡带进车里,你在外面吃完再上车。”
周寒说完,上了马车。
“啊!”花笑不舍地看了一眼手中剩下的烤鸡,嘴里发出一声不大的声音。
片刻后,两只狗飞快跑来。花笑将荷叶放在地上,小声对两只狗道:“这个便宜你们了。”
两只狗发出呜呜地声音,对着花笑,一副讨好温顺的模样。
花笑不再理两只狗,掏出一块手帕擦了口手,然后跳上马车。
花笑还没进到车厢里,崔榕略带调侃地道:“花笑,你很有狗缘,不论什么狗见到你,都很驯服。”
“是呀,我是它们的祖宗!”花笑毫不隐晦地说。
“啊!”崔榕十分惊讶。
“花笑,你胡说什么,进来!”车厢里传来周寒的呵斥。
花笑对崔榕嘿嘿一笑,钻进车厢里去了。
花笑一进来,便迎来周寒一记白眼。
花笑撇撇嘴,坐了下来。
花笑斜过身子,小声问:“掌柜的,江神给你那个小瓶子你用了没有,用了后,杜三儿有什么反应?”
“我没用那东西。”周寒淡淡地说。
“没用!”花笑差点叫起来。
周寒摇摇头,“那东西我没有带来。”
“掌柜的,你不是还放不下杜三儿吧?”
“不是。我和他的缘分已经尽了。既然没了缘分,便是不用那东西,我和他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牵绊了。”
花笑仰起小脸,好像若有所思地道:“掌柜的,你和杜三儿缘分没了。那缘分在谁身上呢,是不是梁景?”
“别胡说!”
“掌柜的,你可不能不承认。在江州时,长眼的人都能瞧出来,梁景对你的用心。”
“我和梁景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你不想想,厉王一直想造反夺皇位。他若有一天兵,便是谋反。谋反的人,会株连九族。我不能因为我一人,而把整个李家带进深渊。”
“哦!”花笑点点头,“人的世界真是太复杂了。”花笑十分发愁地说。
“你知道就好!”周寒瞟了花笑一眼。
花笑又往前凑了凑,问:“掌柜的,你说我和宁大人能不能……”
“不能!”周寒厉声打断花笑。
“掌柜的,宁大人那么好,我为什么就不能和他在一起?”
“因为你和他的道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明白吗?”
“我们的道怎么不同了?他杀贪官污吏,杀作恶的坏人,我做好事,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
“虽然你们做的都是应做之事。但宁远恒行的道是杀道,而你,若想最终修成正果,就绝不能碰杀道。你若和宁远恒在一起,终究会让他的杀道毁了你的修行。除非你愿意舍弃五百年的道果。”
花笑看周寒说话之时一脸严肃,相信周寒绝不是在调侃她。花笑垂下头,十分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