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立川亲自带着公安队伍去紫湖林的8号别墅“传唤”许霏林,结果扑了个空,别墅里已经人去楼空。
“妈的,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马立川愁眉不展地点了根烟。
他之前料想着:
跟丁永春打过招呼之后,如果可以顺利抓到许霏林,那就意味着丁永春权衡轻重之后会做出取舍。
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可以怎么办,不需要有顾虑。
反之,如果抓不到人,那就说明丁永春已经决定了要力保许霏林!而丁永春一旦出手干涉,那这单案子也很难查下去。
马立川收队回到公安局,问了一下刑侦大队的调查进展。
刑侦大队长回报:“撞韩思瑶的那辆黑色轿车已经找到,是一辆改装过的套牌车,连发动机编号都是假的,查不出车主身份。”
“市内所有车行与汽车维修店,给我一家家地查!车是谁改装的?24小时内我要看到结果!”
马立川现在已然意识到,把肇事司机揪出来才是关键。
现在许霏林背后的保护伞已经撑了开来,如果没有确凿无疑的证据,就算把许霏林抓回来也没什么卵用,许霏林肯定会否认一切。
安排完局里的工作,马立川又约陈长安见了个面。
马立川忧心忡忡地跟陈长安说:“长安书记,这一仗比我想象中更难打。如果一直查下去,你我都得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
“老马,你怕吗?”
陈长安面带微笑,似乎没有刻意刺激马立川的意思,就像朋友一样闲聊,连称呼也变成了老马。
马立川也是个耿直的老男人,坦言自白:“说不怕是假的,毕竟有点蚍蜉撼大树的嫌疑。”
“老马,其实你已经没有退路。”陈长安分析道:“今年吕州连发两起车祸命案,上一单还没有了解,现在又来一单。省公安厅的人又不是瞎子,虽然他们还没有找你谈话,但他们的眼睛在盯着你,在等你交卷。”
“你的意思我明白。”马立川苦笑:“我已经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现在就怕你没做好跟上面摊牌的准备。”
“我跟你一样,冲锋号角已经吹响,无路可退。”
马立川,人如其名。
每次看到这位老兄,陈长安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一代伟人的声音:“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
马立川固然跟开国元勋没法比,但是跟他相处久了便知道,他身上也有一种横刀立马的精神,骨子里透着不屈不饶的意志力。
他说他已经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陈长安心里便也再无半点疑虑。
陈长安提议:“既然许霏林跟我们玩躲猫猫的游戏,那就让她藏着。我建议你们先集中警力办两件事:第一件事,全力抓捕肇事司机;第二件事,全面摸查许霏林的社会关系网,但凡是跟她有关系的人,全部传唤一遍。”
“第一件事已经在办,这第二件事……”马立川疑道:“这么做会不会有点浪费警力?如果许霏林藏得够深,我估计传唤再多的人也没用。这事肯定问不出什么结果,因为她不可能会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别人。”
“第二件事的重点,并不是为了找出许霏林的藏身点。”
“那重点是什么?”
“扩大社会影响力,给丁永春施压。”
见马立川一脸愕然之色,似乎还是没有听明白。
陈长安又进一步解释:
“现在丁永春在上面压着这件案子,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既又不能公开通缉许霏林,也不能向媒体透露内情。”
“社会层面都不知道许霏林涉嫌命案,丁永春毫无压力。”
“眼下我们只能走暗线。”
“全面铺开许霏林的社会关系网,不管是公司同事还是小区门口的保安,全部以协助调查的名义传唤到案。”
“这样做合情合理,丁永春也挑不出毛病。”
“社会上什么人都有,能管住自己嘴巴的人却是极少数。等传唤过后,许霏林涉嫌命案的事情自然会扩散出去。”
“一旦造成社会影响力,丁永春的胆子就算再大也不敢保许霏林。”
向来都觉得自己是个刑侦天才的马立川,今天像个老愣逼一样,听着听着便惊出了满头黑线。
仿佛今天才知道,原来案子也可以这样办!
马立川若有所悟地笑了笑:“这是不是就是历史书上讲的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我们不射也不擒,让他知难而退就行。”陈长安道:“在吕州,真正能制压丁永春的力量,只有社会舆论。”
“办这单案子,我本来没什么自信,听你这么一讲,我突然感觉我们现在好像已经赢了一半。”马立川笑赞:“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脑子比我灵活。我知道社会舆论的力量很恐怖,但我从没想过这种力量也能用来办案。”
陈长安谨慎提醒:“办这件事情要雷厉风行,一旦让丁永春嗅到危机,他立马就会出手阻止,必须抢在他插手之前把所有人传唤到位。”
“这事我心里有数。”
如陈长安所愿,马立川回到市公安局之后,立马便对许霏林的社会关系网展开了摸查,并列出了一份长长的传唤名单。
上至政府要员与集团老总,下至贩夫走卒,名单中什么人都有。
第二天上午。
趁丁永春去靖河县考察之际。
马立川组织公安队伍,展开了大规模的传唤行动,雷厉风行。
刹那之间。
吕州市公安局属下的各地分局与派出所,都变成了人来人往的传唤点。那些不知内情的基层民警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大案。
作为整件事件的幕后布局者,陈长安,现在反而成了最闲的一个人。
他在医院里陪着韩思瑶。
经过几天的休养,韩思瑶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医生也给了颗定心丸,说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再观察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
在这初秋季节,橘子正当令,陈长安给韩思瑶剥了一个新鲜的橘子:“买的时候我就尝过,不酸,很甜。”
“真的假的?皮都是青的。”
“你试试就知道。”
陈长安剥了一瓣橘子塞进韩思瑶的嘴里。
原本眉开眼笑的韩思瑶,下一秒就酸得打了个颤栗,两道弯弯的柳眉也拧成了麻花状。
她轻轻一拳捶在陈长安肩膀上:“又捉弄我……”
“谁叫你中午不吃饭,酸能开胃。”陈长安笑眯了眼睛:“不许吐,把这个橘子全部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