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看上了谢池。
谢景砚没有理会王麟,只是看着和谢池牵着的手,面上透着克制的冷淡和怒意。
“在王公子看来,恐怕什么都是能够买卖的,即使是人,也只是王公子口中的物件,池池是我的未婚夫婿,我倒要看看王公子是以什么身份说出这话。”
谢景砚的脸上似乎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相鼠有仪,人而无仪,夫子说起这句时,余曾有些许困惑,今见王兄,茅塞顿开。”
“你什么意思?!”
这个让他觉得心动惊艳的少年居然是谢景砚的未婚夫!
王麟有些诧异,但听完谢景砚的整句话,这些诧异,就变成了愤怒。
虽然有些不务正业,没有认真读书,但谢景砚说的诗他却是理解的。
不就是在说老鼠还有皮,他一个人怎么就不要脸面了呢。
不愧是得到那么多夫子赞誉的谢怀清,当真是一语让人无言。
“好了,怀清是我邀请来的客人,王麟,你过分了。”
江亦安刚过来准备和谢景砚好好聚聚,交流一下书上的观点,没成想,却遇到了谢景砚和江亦安被围在中间。
他立刻沉下脸色, 吩咐小厮安排王麟以及那群人到别的座位上,总之远离这边。
鉴于是在江府,王麟冷冷哼了一声,到底是没有反抗江亦安的安排,带着拥趸走了。
江亦安回来,意味着赏菊会正式开始,南阳县的读书人齐聚一堂,赏花斗诗,欣赏书画,还有人互相讨论读书遇到的困惑。
谢景砚自然也是要参加的,但因为谢池在,他同样不想离开谢池。
江亦安贴心道:“怀清,你过去吧,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诗赋,我会照顾好——”
他这才意识到,还不知道谢池的名字,“我会照顾他的。”
谢景砚没有答应。
谢池却听到了江亦安之前介绍的,作诗的头名有个什么奖励,好像是一株玉珊瑚。
用眼神示意,让谢景砚赶快答应,玉珊瑚,一听就特别值钱。
至于为什么不自己和谢景砚一起过去,呵,他可是看到了刚才想要买他的男人就在那个方向,才不要过去那里,在这里有糕点吃,还挺好的。
谢景砚还是听了谢池的话,留在谢池身边的是江亦安,他们读书人全都朝着作诗的地方汇聚了过去。
刚才还互相谈论的暂歇桌案,瞬间有些清冷。
“没受惊吧?”
“读书人可真可恶,就知道欺负人!”少年似乎不懂客气,直截了当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怀清也是这么可恶吗?”
“怀清是谁?”
江亦安:“......”
沉默片刻,他笑出了声,和谢景砚的清润不同,江亦安自小锦衣玉食养大,金尊玉贵,男人的嗓音低沉带着磁性。
江亦安不知道多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他蜷了蜷手指,顾及谢景砚在旁边,忍住想要抚摸少年脑袋的欲望。
就像是江亦安幼时养过的一只小猫,总能带给他无尽的乐趣和惊喜。
“怀清是景砚的字,我们之间,一向以表字相称。”他解释道。
江亦安将谢景砚视为知己,谢景砚虽然出身比不上他,但是在科举方面的能力,不知道超出他多少,也算是江亦安钦佩的人。
可惜,谢景砚的身子不好,现在,江亦安自己已经考取了童生,再次下场,不出意外,能拿到秀才的功名,可是谢景砚却被身体所累。
江亦安不是那种见不得人好的小人,他更希望能够和谢景砚齐头并进,互相督促,以怀清的才学,甚至连举人,都不是他的终点。
“表字?是不一样的名字吗?我也要有个新的表字。”
谢池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好听。
“以后,我,可以让怀清给你取。”
江亦安有些嫉妒谢景砚了,谢景砚才学过人,可没有施展的机会,他的身边却有谢池这样古灵精怪的。
见到谢池,江亦安总是忍不住,想要给谢池好的东西,
“不知能否有这个荣幸,知道你的名字。”
“我啊,我叫谢池。”
“甚相思只在,华清泉侧,凝碧池头。”江亦安脱口而出,惹来的却是谢池懵懂的目光。
“听不懂吗?”他轻声道。
他本来以为,依照谢景砚的性子,对亲近的人,应该会教导读书识字,可现在谢池的表现,让江亦安有些蠢蠢欲动,也许谢景砚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在乎谢池。
少年生来就是该疼着宠着,用绫罗绸缎供养的。
谢景砚连抽出时间教谢池写字都做不到,谈何喜欢。
谢池不开心地撅起嘴巴:“我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字。”
江亦安被谢池认为了可靠的人,还教训了那帮坏读书人,所以对着江亦安,谢池认为自己是可以说的,如果换成是别人,恐怕他要故意伪装出读书识字的模样,不让那些人看不起他!
“没关系,读书识字没有什么难的,如果怀清没有时间,我也能教你,正好我要参加院试,趁着这机会,可以查漏补缺,磨练基础。”
“院试是科举的什么考试?”
“考过了就是秀才功名。”江亦安说起这话,没有丝毫自傲,云淡风轻,就好像秀才功名在他眼里,触手可得。
南阳县只是江家的祖籍,江家底蕴深厚,有人在朝为官,官至正四品。
和他说话的是一个即将成为秀才的男人,这个认知让谢池的胸膛都挺起了几分。
“你和怀清是未婚夫婿吗,从前怎么没有听怀清提起过。”打定了主意,江亦安不着痕迹地问道。
“什么未婚夫婿,你别听他乱说,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也是,怀清的身子不好,但到底是有才学的读书人,怀清爹娘应该会更倾向给他娶一个能诞育后代的妻子......”
江亦安为人虽不是事事正直,但对于他肯定了的人,一般不会去做在背后捅人刀子的事,可碰到谢池,这一条原则崩灭了。
在看到少年看向别人,依赖别人的时候,内心不由自主地会升起嫉妒,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什么诞育后代......”谢池本来想说,爹娘都很喜欢他,才不会给谢景砚娶什么别的女人呢,但是转念一想,这样说,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是谢景砚未婚夫婿的身份,于是立刻收了音。
江亦安注意到谢池在见到别人穿着裋褐时眼光流露出的羡慕,心思一动。
“第一次见到小池,没有什么礼物给你的,正好府城运过来一批上好的料子,我让府上的绣娘帮你量一下尺寸。”
“然后给你做几身好看的衣裳。”
江亦安说的轻松,谢池却可耻地心动了。
府城两个字,对一直生活在叶水村,就连南阳县,都只来了寥寥几回的谢池,简直是神圣的代名词。
从府城专门运过来的好料子做成的衣服,他穿出去,会有多少人羡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