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月二十四日。
寅时。
澹台珺昱又双叒叕提前醒了过来。
此时万籁俱静,窗外北风刮卷落雪声亦簌簌可闻。
正当他细听窗外北风呼啸声之时。
郑杰急匆匆的掀帘进来。
澹台珺昱循声望去。
看郑杰一脸的急切。
澹台珺昱的心跳,瞬间变得极快。
哑着嗓子问他:“可是有消息传回来了?”
郑杰顾不得身上的落雪和寒气,来到了床边。
“禀大公子,是齐飞回来了,他身受重伤,
属下已将他带至东厢房偏房内,让郁唯公子救治。”
齐飞,是林舒带出去的人。
他的头皮一紧,猛然起身,声音制不住的颤抖:“快,快带我过去!”
澹台珺昱一身雪白中衣。
披上大氅便上了轮椅出了门。
寒风如刀,裹雪迎面扑来,立刻将他整个人穿透。
疾风夹雪打在脸上、眼睛里......
如刀割一般,但他都不觉得疼,只觉心乱如麻。
东厢房偏房内。
“大公子!”杨思源长揖行礼。
“小……小将军……”看到澹台珺昱的齐飞,挣扎着要起来。
郁唯一把将他按住,皱眉不悦道:“再动可就真的要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啊~!”
“你别动,我过来。”澹台珺昱来到床边,看着齐飞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双眸发红。
齐飞将一份染了血的诏书拿出,递给了澹台珺昱。
“我们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一路直奔西防,很快,便追上了送诏书的‘羽林军’,
我等拼死拦截下了这份假诏书!咳咳咳!可却仅是看到了一份,
于是林舒大哥便打算……朝着西南方向进发,去寻那第二份,
.....咳咳咳,事态紧急,林舒大哥让我先将这份诏书送回来,务必亲手交至大公子手中!
我不敢耽误片刻,便连夜赶回了都城,齐飞,幸不辱命!。”
郑杰和杨思源,深深地皱起了眉。
林舒突然临时亲自出门办的事情,果然不简单……
看着唇角含笑的齐飞,澹台珺昱伸出手接过那份染了血的诏书,心头酸辣难当。
他艰难地稳住情绪,颤抖的手,轻轻拍了拍齐飞的手背:“我替数万澹台军谢你!
好好休养,郁唯公子是神医,他不会让你有事的!”
郁唯已经大概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轻声道:“大哥放心,没我的允许,阎罗王带不走他!”
澹台珺昱感激的看向她:“谢谢你,郁唯。”
郁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哥若是有事,便先去忙吧,这里有我,大哥放心。”
澹台珺昱点了点头,望向了齐飞:“听公子的话,好好休养,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
齐飞点了点头。
澹台珺昱让杨思源留下帮忙后,便让郑杰将他带回了主屋。
在书桌前。
他充血的眼仁,死死盯着那封染了血的诏书。
嗓子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唇齿之间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眼前的诏书,便是前世让他们澹台家和数万澹台军覆灭的一个死物。
如今它在眼前了,他竟是有些不敢看了……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拿过诏书展开……
这封染了血的密诏,一字一句映入了他的眸中:
【朕思及国家安危,深知西南之地险要之处,务须迅速支援。遂决定派遣五万澹台军前往西南,以稳固国土。
澹台军乃我国勇猛之师,素有赫赫战绩,忠诚于国家。望澹台将军带领五万精锐,迅速行军,全力支援西南军,确保国土安危。
特此诏令,切勿有误。朕深信,澹台军必能恪尽职守,鞠躬尽瘁,为国家安宁而努力。
敬请澹台将军速作准备,立即启程。祈愿军神保佑,国泰民安。
朕手书此诏。
天圣十二年葭月二十。】
澹台珺昱看着那枚刺目的玉玺印,喉咙发紧,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他此刻悲愤填膺,满腔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烧成灰烬……
这便是他们澹台家守护的君!
如果不是他命林舒奔赴西防,这诏书怕是和上一世一样,永不见天日!
他澹台家便如前世一般,明明忠勇英烈,却被钉在了叛国的耻辱架上。
他澹台家的满门男儿何辜?!
这满门的忠骨,满门的热血……,上辈子,......竟就这样因为这一纸诏书,被尽数葬送于西南……
所幸……
所幸林舒拦截了这封诏书……
澹台家和数万澹台军还活着,活着,就还有救……
思及此,他笑了。
是啊,他此举的目的,便是护住澹台家和澹台军。
如今,假诏书被拦截,他们便不会忘西南行军。
那就不会被西南军给当成叛军截杀。
他提起笔,写了一封信。
然后将信封好,交给了郑杰。
“这封信,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速速送到西防,务必要亲手送至我父亲的手中!”
郑杰接过那封信,郑重的点了点头,便迅速退了出去。
澹台珺昱操控着轮椅,来到了门前。
他看着茫茫落雪中逐渐泛白的天空,压抑了多日的心情,总算是得到了些许的舒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