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萍听到鲁子轩的问题,沉思了很久,缓缓摇头回道:
“没有,起码没有过正面冲突,你知道,我也没那么大胆子,跟别人抗衡。
那为什么要让我去粮站做会计?我心里有些忐忑,怕再给你惹麻烦。”
陈萍没有等鲁子轩回话,语速稍快继续说,
“王主任跟我说,你用的人情,足以让你以后平步青云,一飞冲天。
用你以后的荣华,换取我这个只能给你拖后腿的人,值得吗?
细数这几年来,我犯过的错,估计比人家一辈子都多,这还只是我知道的,那些我不知道的,应该更多吧。
儿子,你跟我说实话。有这样一个能惹事的妈,你…恨过吗?”
鲁子轩轻轻笑了笑,拉着陈萍,让她坐下,才郑重其事的说:
“您是我亲妈,赋予我生命,带我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对我来说这比任何荣誉和恩情都要重。
我刚有意识的时候,您没有因为听到我的心声感到畏惧,依然精心照顾。
您没把我当成异类,放弃我的生命,足以证明您的善良。
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您竟然相信我曾经的荒谬言论,相信我的每一句话。
那时,我就发誓,若有一日,我有成长的机会,一定会报答您的善良和信任。
我不是圣人,当然对您的过错和无脑行为,有过埋怨和意见,有很多次都想抛弃您这样的累赘。
可每当想到如果没有您,分娩时承受的痛苦,怎么会有我出人头地的机会,也就咽下了那些委屈。
至于恨,那是没有的,每个人都需要成长的时间和空间,或许您需要的时间会长一些,但我愿意陪着您走。
如果没有体会过,那种生命即将消散的不甘与失落,我不会那么在意亲情。
有句话叫,子欲养而亲不待,很悲怆。但那种无力偿还生养之恩的痛苦,更让人无法接受。
人情我可以再挣,金钱我可以去赚,可我生命中缺少了您,却无法弥补。所以您不必自责,是我不愿失去母爱的庇护。”
陈萍听到这些,已经泣不成声,起身紧紧抱着鲁子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语无伦次的说着“谢谢”和“对不起”。
在陈萍的情绪略微恢复之后,鲁子轩方才缓缓继续说:
“让您去粮站担任会计,背后有几个不得不考虑的因素。
首先,灾荒年很快临近,到时所有人都面临吃饭的压力,咱必须有获取粮食的渠道;
其次,随着您在街道办的权力消散,四合院众人的算计,会如潮水般涌来,您需要有钳制他们的手段;
再者,我交给您的那些表格,是目前粮食部门急需的,一旦时机成熟,它们将是您晋升的云梯,您不要有太多顾虑,老佟的战友在粮食系统当领导;
最后,在这个时期,会计这个职位的好处,在于它能轻易地让您掌握许多人的短处,这一点,您明白吗?
我原打算在公私合营开始时,安排您进入钢铁厂,担任妇联主任。
那是一个轻松的差事,没有压力,不需要承受领导的监督,本应是您的理想选择,但现在,咱们只得另辟蹊径了。”
陈萍沉静地听完了鲁子轩的阐释,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他。
“啊?这会不会太过重要了?你确定我能胜任得了?”
鲁子轩只得再次为陈萍注入信心。
“您太低估自己了。我见识过您算账和记账的能力,您绝对没问题。
即便您留在街道办,情况也不会和从前一样,王主任即将调离街道办。”
陈萍带着一丝悔意询问鲁子轩。
“这全是因为我而起的吧?我简直就是个扫把星。呵…”
鲁子轩急忙安慰。
“您不必自责太深,应该说,您的遭遇,是个危机,也是个契机。
这件事本来不难解决,只是周副主任的觊觎让操作变得有些复杂。
既然您的损失已无法避免,那就让我们尽量从中获益。
只能让王主任大义灭亲,上报您的不当行为,与您划清界限,并申请调离,从而先把功劳握在手里。
区政府领导肯定会同意王主任的调离请求,她的行政级别和职务都将得到提升,这也算是对她多年来关照您的回报。
这等于是您成全了王主任,所以您不要太介怀就行。”
陈萍得知自己并没牵连王主任,反而助她一臂之力,心情顿时雨过天晴。
“哪里哪里,要不是受我拖累,人家恐怕早就高升,怎么会介意,高兴都来不及呢。
我更关心的是秦淮如和那些同谋的下场。”
鲁子轩见陈萍真诚,也放宽了心。
“秦淮如的确有些手段,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把责任全推到她哥身上。
她本该退还赃款,罚款200万,坐牢2年。但她怀孕了,所以免于牢狱之灾,连罚款都减半了。
她哥因勾结土匪,充当造假推荐信的中间人,承担了大部分责任,需要退还赃款,罚款200万,坐牢6年。
那几个土匪则因多项罪名,被判处枪毙。其实他们才是最冤枉的,纯粹被秦淮如利用了。
秦淮如通过她哥,联系她的舔狗,也就是她的追求者,造假推荐信,再由她哥出售,她则充当幕后军师。
一旦事情败露,她能避开所有灾祸,所以我才说她城府比较深。她那懦弱无能、胆小怕事的样子,只是表象。
这四合院今后的动荡,恐怕大部分都与她有关,我以前也小看了她。
您也不必过于担忧,她近几年没空跟您对抗,我会安排一场又一场好戏给她。
您要尽快到粮站工作,我会教您如何应对,您…”
与此同时,聋婆子紧急召集三位大爷,再次严肃叮嘱。
“我刚得知确切消息,贾家媳妇儿这次意外地帮我们实现了目标。
街道办很快会换新主任,陈萍也被开除了,我会提前接触新主任。你们最近要尽量保持低调,等一切稳定后再说。”
易忠海有些兴致缺缺地说:
“真的吗?您又是从周副主任那里听来的吧,他的话您还信?等街道办宣布吧,你们先聊,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