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越文晕晕沉沉的躺在帐篷里,隐隐感觉到有人在他帐篷门口徘徊,便费力的睁开眼睛嘶哑着声音喊人进来。
付中杰听到越文的声音赶紧钻进帐篷,看到越文憔悴苍白的脸实在开不了口。
“无事,你说。”越文哑声说着,他一眼看出付中杰年龄小还不善掩藏情绪,这会满脸的为难纠结。
“越大人,不久前有三位......有三位同袍因伤重而逝。”付中杰咬了咬牙,心一横禀报。
越文当场石化,随即闭上眼睛闷咳了起来。
“越大人,越大人!”
付中杰见越文听了脸色一下变得灰败,随即紧闭双眼剧烈咳嗽,急得连忙喊道。
越文听见付中杰一边焦急的喊着他,一边为他轻轻抚顺胸口,硬生生憋住要冲出口腔的血腥味,稳了一会才睁开眼睛。
付中杰半扶半抱着越文缓缓走到营地中间,越文看着三张熟悉的脸,顿觉呼吸困难而身子越来越僵!躺着的一个是侍卫,另两个分别是韩潇和鲁良的护卫。
此时,大家不约而同的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的缓缓而来,默默的站立在越文后面,眼神悲怆的看着三个躺着的同袍。
越文努力压住微微颤抖的身子,轻轻拨开付中杰的手,站稳后双手抱拳行着标准的军礼。
他身后的所有人,见此也努力的站直然后对着三位同袍郑重的行礼。
一阵风刮过呜呜作响,吹得照着三人的火堆突灭,但随即火堆顽强的复燃!风似有不甘,又卷土重来,火堆灭但又燃!
风故技重施,再来再灭,再灭却再燃!
风无计可施,呜呜叫着如悲鸣一般!
悲鸣声在营地四周回荡,声声断人心肠!
越文久久的保持着行礼姿势,眼睛看着似乎是沉睡的三人,久久不能释怀!
他可以自己战死,却不愿身边的人为他而逝。这是他无法接受,更难以承受的事!
这次,也是越文第一次面对身边的人离开,且离开得壮怀激烈又似悄无声息!
三人的音容笑貌在越文脑海里回旋,一遍一遍久久不肯离去!
越文迎风站着不动如山,风吹得越文的衣衫瑟瑟作响!墨发飞扬!
付中杰看着此时此景,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男儿从不轻易落泪,一旦落泪令天地动容!风似乎感知到悲凄,叫声更加呜咽!
付中杰从他记事就不曾哭过,哪怕幼时不小心被刀刺伤,也不喊疼的人,这会哭得撕心裂肺,眼泪纵横!
他也不知为何如此?但看着沉默且悲壮的众人就想哭!
他看着越大人不顾伤重的身体,愣是站直郑重行礼就想哭!
他看着越大人肃穆而悲怆的脸就想哭!
付中杰不知自己哭了多久,觉得喉咙已经嘶哑,而胸中重重的憋闷之感没有了,才重重的抹了把脸。
胡侍卫长同样艰难得站在越文身后,看到韩潇、鲁良亦是悲愤的不能自已!
但送别三位同袍的仪式已过了很久,众人都撑着,越大人亦是撑着!
胡侍卫长只能挪了挪靠近越文。
“越大人节哀!三位同袍受到如此礼遇已心怀满足,马革裹尸亦是大家心之所向,越大人保重身体要紧!”胡侍卫长艰难的说道。
“好!买上等棺木扶棺回京!”越文轻轻动了动,缓缓而沉稳说着。
“越大人放心,我会寻来上等棺木。”付中杰从地上站了起来,抢着说道。
这么多人,有行动能力的也就只有付中杰的一队士兵。
胡侍卫长看着大家带着沉重的脚步散去,回头再看了看三人的脸,嘴里喃喃道,兄弟们走好!你们的家人越大人会照顾得很好,你们也知越大人重诺......
因三位同袍的离去,越文这支队伍第一次没有欢声笑语,大家都默默的躺着疗伤,想伤好的快一点!
而付中杰就带人忙碌着,简直不得闲,要熬药、煮饭、照顾伤员。
但付中杰却高兴得很,因为越文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可惜他职位低根本就接触不到。
现在,他能和越文待在一起,还可以像兄弟一样聊天!而且,越文也不嫌他烦,总能聆听他的话,还能说些有趣的事给他听,让他从中受益良多!
因此,他就没感觉到越文是高高在上的长官,反而觉得越文就像普通的兄长一般,对他嘘寒问暖。
韩潇看着像小黏狗的付中杰终于砍柴去了,才忍不住笑出声。
“哎呦!躺了这么久总算可以来聚聚,没想到云鹏你又多了一个黏人的小弟!”韩潇打趣。
“这个小弟不错,好生调教会放异彩。”鲁良侧坐在地上。
“还多亏喻大人找到他,喻大人也挺会识人的!他年龄小武艺又高,且有胆识!”韩潇夸赞。
“他在那儿小有名气,但不服管教,所以尽管武艺人缘都不错也被打压。”鲁良应道。
“嗯嗯!他不愿与那些人为伍肯定会被排挤,但他也机灵愣是在那混着没被踢掉!”韩潇叹息了一声。
“对!看着鲁莽一些实则也是心细,且心性也好!所以云鹏这几天就在刻意调教他。”鲁良说完笑了一下。
“是吗云鹏?云鹏惜才了!这倒不错,他是个可造之才!”韩潇不待越文回答就给出答案。
越文笑了笑,他的确是因此原因。
“明天我们就启程,他硬是不放心还要护送一程?但喻大人又帮不上他的忙,万一他回去......”韩潇有些不放心的说着。
“云鹏如何打算?”鲁良问道。
“只要我们回去就能把绥州的城防军弄一下,只有委屈他先暂时避一避风头......”越文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错!这样挺好!总得让绥州的城防军也付出一些代价!不然难消心中之气。”韩潇扯了一根草叨着,漫不经心的说道。
鲁良看见韩潇叨着小草怡然自得的样子,也不由得扯下一根小草把玩,玩着玩着发现手被小草的汁水染上,绿油油的有点恶心,连忙掏出手帕擦了起来。
越文看见鲁良擦着手根的那个认真样差点笑出声。
韩潇看见就不厚道的笑了!
“哎哟!这小草嫩的很,你是怎么玩它的?居然把它蹂躏得这么厉害!你瞧瞧我,我在嘴里叨了这么久,可有破损?”韩潇说完还努了努嘴,展示了一下叨着的小草。
鲁良......要不是你嘴唇上有汁液,还差点信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