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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蛇那暗红的瞳孔肉眼可见地收缩了一下,眼底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狐疑。

那副突然变得谨慎的模样,反倒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可惜的是,我现在笑不出来。

“好好庆幸吧。”我故作漫不经心地瞥了它一眼,语气冷淡而带刺。

“我不是你,也没有那种拐弯抹角的恶趣味。”

不等蛇反应过来,我就直截了当地挑明:“一般情况下,人在做梦时,往往意识不到自己身处梦境。”

“哪怕是做‘清明梦’,也总要先经历一段混沌迷茫的状态,才能意识到现实与梦境的界限。”

“可是——”我故意在这里停顿了一下。

然而,蛇的表情依旧从容得令人失望,既没有被我戳穿的狼狈,也没有任何动摇的迹象。

稍感遗憾之余,我不动声色地继续道:“那天晚上,我一进入梦境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甚至没过多久,我就已经完全确信,自己正置身于一场梦中。”

“即便那个世界的常识被强行扭曲得面目全非,也没有动摇我的判断,反倒让我更坚定了要逃出去的念头。”

此乃谎言——但并不是现在应该关注的重点。

我直视着那双暗红的蛇眼,冰冷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咄咄逼人:“难道你就不觉得,这种清醒离谱得过分了吗?”

我觉得,自己几乎是在明示答案:“就像有什么刻意让我保留理智,没有‘不幸’遗忘作为‘代理人’的记忆一样。”

听完我的话,蛇的竖瞳又是一阵收缩,眼中流露出一抹令人生厌的似笑非笑。

它故作惋惜地吐了吐信子,仿佛觉得我的“臆断”滑稽无比。

蛇将语调拉得长长的:“代理人殿下,您有没有考虑过另一种可能性呢?”

我没有接话,只是冷冷地盯着蛇,耐心等它借着疑问句胡编乱造。

蛇对我的沉默倒是乐得自在,不紧不慢道:或许,您并不是没有经历过‘朦胧期’……”

“而是之后,自己不知不觉间将那段模糊不清的记忆遗忘了呢?”它意有所指地摆了摆尾巴。

“至于您后来能够意识到梦境的异常,或许不过是您潜意识中的一次偶然清醒罢了。”

蛇的敷衍让我感到愈发不耐,冷哼一声:“你费尽心思扯出这么多假设,是舍不得和我多待的每分每秒吗?”

被我毫不留情地打断,蛇的尾巴微微一滞,三角形的头部稍稍偏向我,却没表现出丝毫慌乱。

我亦用不带温度的目光,掠过它那在阳光下显得愈发阴沉的脸,继续嘲讽道:

“况且,就我所知,你从来不喜欢提供多余的假设。”

“现在怎么了?难不成是突然发了善心,打算给我多留几个备选答案?”

蛇耐心听完,回以一声低沉的轻笑:“代理人殿下,您现在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了呢。”

“是啊……”我不耐烦地摇摇头,嘴角挂起一抹冷笑,“就像我早就不信你会性情大变一样。”

语毕,我直接逼向要点,不打算再给蛇回旋的余地:“与其绕来绕去浪费时间,不如就给我一个干脆的答案。”

“到底凭什么,我一开始就能够在那场梦中保持清醒?”

蛇突兀地沉默了。

那惯常带着轻蔑的神色敛去了些许,微微移开目光,似乎是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这小小的动摇并未逃过我的眼睛,我也毫不犹豫地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步步紧逼。

“玄子、伊西斯、洛基、柴郡猫、雅典娜……”我将自己怀疑过的名字一一抛出。

我一边点着手指,一边微微前倾身体,试图和自己的影子一起营造出刻意的压迫感。

“我自己,抑或是那天晚上,最后一个与我接触过的——你,伊甸园的蛇?”

骄阳下的伊甸园显得愈发寂静,以至于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冷回荡其中。

“到底是谁帮了我?”我微微眯起眼睛,死死盯着蛇的暗红双眼。

“既然你什么都了然于胸,那不妨就直截了当地挑一个吧。”

蛇缓缓垂下头,竟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无辜神情,仿佛在无声中嘲弄我的咄咄逼人。

它不慌不忙地吐出信子,明明默不作声,却让人觉得那双暗红的眼中似有讥讽。

“还是说……你其实也不知道?”我只是回以一声冷笑。

“这不失为一个合适的回答,至少看起来还算诚实。”

蛇依旧保持着那不置一词的沉默,暗红的瞳孔深处却掠过一丝晦暗的光芒。

那诡谲的眼神让我感到一股深深的违和,仿佛它正借着这份沉默掩饰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可是,别忘了,”可我只是冷冷提醒道,“你曾经和我约定过,不会撒谎。”

.

尽管此刻我步步紧逼,表面上看似已经占据了主动,但内心深处依旧没什么底气。

从蛇那些微妙的反应中,我隐隐推测出,它根本没料到我会掌握到这条信息。

这也难怪——毕竟,我本身就已经先入为主地默认:自己是一个“异类”。

无论是在那场奇怪的梦境,还是在现在这个看似风平浪静的童话镇中。

言归正传,既然如此,自己当时能够保持理智,也似乎成了某种“理所当然”。

要不是某只疯猫用谜语揭露了这个谎言的一角,我大概还被蒙在鼓里吧。

否则,蛇或许真的能一直保持着那从容戏谑的姿态,顺利将这件事掩饰过去。

也是头一回,我借着这张令人意想不到的底牌,在与蛇的对峙中取得了优势。

然而,心中这份微妙的快意还未平复,便很快被一丝隐隐的不安所取代。

蛇的这份“示弱”未免过于顺从,以至于我不得不警惕它又在捣鼓着什么坏水。

明明可以像之前那样从容应答,哪怕承认自己是幕后黑手,我都不会过多为难它。

但在答案近乎明了的情况下,蛇却一反常态地犹豫不定,显得如此不知所措。

甚至,随便从那些名字中挑一个搪塞应付都够了。

毕竟,归根结底,我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无法强行证明它的回答是真是假。

如今,我也不过是在赌,赌那个口头上的承诺能够对蛇有限制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