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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股怒火瞬间自心头燃起,炽烈而猛烈,几乎让我无法忍受。
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沉的悲伤,如潮水一般,将愤怒一点一点地冲散。
我感觉,自己正在这冰与火交织的天地中,逐渐走向支离破碎的终局。
我再次低下头,目光落在那双看似完好如初的手掌上。
它们看起来那么平常,那么无害,却在不久前亲手终结了伊西斯的生命。
缓缓地,我将手掌覆上了自己的脸,试图将自己与某个残酷的现实隔绝。
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终于肆意涌出,再也无法控制。
泪水温热而沉重,浸透了掌心与脸的缝隙,却在接触空气后迅速变得冰凉。
就像此刻的我一样,连悲伤都变得冷冰冰的,像是鳄鱼的眼泪。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厚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没有进一步的补充,亦没有无意义的安慰,玄子只是静静站在一旁。
我抽噎着,声音沙哑、颤抖,终于还是开口:“玄子……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玄子没有回答。
我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平静如常,像是在注视着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
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冷山,沉甸甸的,压得我不自觉地将脊背弯得更深。
“我现在……”我自顾自地开口,“很想把你摁在墙上,狠狠揍你一顿。”
“哦?为什么?”
玄子的语气冷淡,却带着一丝不解,似乎是想不明白我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
我猛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视线中,那道黑白分明的身影扭曲而遥远。
“伊西斯的牺牲有意义……‘意义’……”
我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些字眼,声音沙哑,却无法掩饰内心的愤怒与不甘。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将死亡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这一切……对你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玄子轻声复述了我的话:“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他似乎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用那种一如既往冷静的语气回应道:“大概就是——”
“不知为何,代理人殿下突然在梦游中失控,之后我们拼尽全力将你唤醒。”
“如是而已。”
如是而已……我在心底低低地复述着,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蔓延开来。
那份冷静、那份理智与疏离,像一堵厚重的高墙,将我们隔绝在两个世界。
我不禁感到有些恍惚,视线逐渐失焦,觉得什么都变得远远地、模糊地不可及。
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那雪白的尾巴轻轻一摆,像是在不耐烦地嘲弄着我的脆弱。
旋即,玄子再次开口:“那么请问,代理人殿下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明明听起来是在征询着我的建议,声音却冷得没有任何温度,如一把冰刀。
“和你一起哭丧,为那些在这场战斗中牺牲的生灵们,举办一场盛大的葬礼吗?”
稍作停顿,他似乎找到了更合适的语气,冷笑着继续道:“可是,代理人殿下是不是不小心忘记了一件事——”
那一瞬间,我的心脏仿佛停滞了。
“……不久前,亲手杀死伊西斯的,是你自己,而不是我,更不是童话镇的任何一位其他生灵。”
当之无愧的事实,如一块沉重的石头,狠狠地砸在了我本已支离破碎的意识上。
伊西斯是我杀死的我几乎毁灭了童话镇伊西斯的生命因我而终结我几乎让童话镇化为废墟伊西斯的逝去是我犯下的罪孽童话镇差点因我的失控而消逝我的双手沾染了伊西斯的泪水童话镇在我的暴行下濒临覆灭伊西斯的死亡是我造成的悲剧童话镇几乎在我的狂怒中化为尘土我夺走了伊西斯宝贵的生命童话镇险些在我的疯狂中土崩瓦解
就像个恶魔一样。
那一刻,我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没有反应。
完全无法辨识心底涌起的情感,是愤怒、悲伤,还是某种更深的自我厌恶。
没有再反驳的意思,我无力地闭上眼睛,只觉自己无法承受那样汹涌的情感。
“我……”我艰难地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知道……你说的完全正确……”
“是我造成了这一切,是我杀死了伊西斯,却还在这里无理取闹、推脱责任。”
“那个该挨揍的废物,应该是我才对。”
我无力地将脑袋垂得更低,像是浑身的力气都已经被这句话消耗殆尽。
然而,我还是强迫自己抬起头,无助而痛苦地望向玄子:“玄子……”
泪水已经侵蚀了我的眼角与脸庞,像是溢出的河水,早已没有了止境。
“你能不能……”我停顿了一下,眼神迷离,声音哽咽,“狠狠揍我一顿?”
深吸了一口气,我低声继续:“哪怕是像以前那样,直接杀了我,也行。”
那一刻,我不再顾忌什么理智,不再在乎玄子如何看待自己。
单纯只是希望他用那种无情的理智,打倒我,去除我身上所有的脆弱和犹豫。
抑或是让自己彻底崩溃,结束这一切——而这,似乎正是玄子能够带给我的。
那双灿金色的竖瞳微微一凝,玄子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
然后,玄子那惯有的冷淡语气响起,带着几分戏谑:“或许你是有这个倾向,但我没那个癖好。”
我愣住了,唯感心里有一股无力的空洞,连回应的资格都丧失一空。
沉默,空旷而死寂。
我只是低头,望着破碎的地面,眼前的七彩礼花似乎编织成一场破碎的梦境。
然后,一股剧烈的疼痛陡然袭来。
混沌的意识完全无法做出反应,只觉头部像一颗被踢出的足球,狠狠撞向地面。
轰然一声巨响,我感到整个世界都在震荡。
疼痛瞬间从额头传遍全身,刺骨的剧痛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趴在地面上,被强行唤回的意识未曾从这猛烈的冲击中恢复过来,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置信。
死一般的寂静中,冷冽而无情的声音幽幽传来:“但是,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不介意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