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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寇蒂放下了手中那把沉重的剪刀,坐在树根上晃悠着自己粉嫩的小短腿,挑剔地打量着小丘下方的渡。

“明明我们和以前的你都没有窥探到现实的能力,这么多年不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她的语气中透出十足的不屑。

斯寇蒂的话语似乎把渡问倒了,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最终只是耷拉下肩膀,支支吾吾地回答道:“那……那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斯寇蒂反问的语气中满是戏谑,“以前的你可不是这么认为的啊!”

她灵巧地从高高隆起的树根上一跃而下,迈开两条有力的小短腿往渡的方向“啪嗒啪嗒”地奔去。

趁着渡还在为自己那番话失神的时候,斯寇蒂快速从他的身旁窜过去,又忽然转身毫不客气地夺走了他手中的一个圆球。

突然感觉手心一空,渡猛地回过神来,双眼中的愕然很快就转变成了怒意,他转身生气地喊道:“喂!”

只见斯寇蒂已经跑远,她在后退的同时还得意地将那个小球举高,用指尖戏谑地转着。

“果然是个走私品啊!”斯寇蒂的笑声如银铃般荡漾开来,一个狡黠戏谑的笑容在飘动的面纱下若隐若现。

“殿下居然没把这玩意没收,真是稀罕!”

晶莹剔透的球体在斯寇蒂的指尖不断旋转着,又有一颗银色的耳环在其中不断沉浮闪烁,宛若一条没有尾巴的小鱼。

“还给我!”渡大喊着追了上去,声音在这广阔无际的树下回荡。

斯寇蒂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却还是故作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而她的语气很快便化作了高高在上的轻蔑:“但就算再怎么重要,即便能够逃脱在殿下沉睡后迟早被虚兽吞噬的命运——

“但作为人类,他们最后不还是一样会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之中吗?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更何况,现在的那一切都不过都是你的咎由自取。”

随着手指一松,斯寇蒂不再理会渡的宝贝,任它划出一道晶莹剔透的弧线,自由地从空中坠落。

渡没有回应,只是闷着脑袋飞身扑向前去,在那颗脆弱美丽的小球砸落地面之前接了下来,珍重地捧在手心之中。

在两人的身后,年长的乌尔德与维尔丹尼仍旧在自顾自地忙碌着手中的活计,似乎全然不把这边的闹剧放在心上。

坐在地上的渡注视着球体内部的银环,脸上的神情在迷茫中阴晴不定,眼中满是说不出的愧疚、悔恨与自责。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抬起头,视线越过悠哉游哉的斯寇蒂,望向了那棵名为“尤加特拉希”的乾坤巨树——又或许是树下的那另外两名女神。

渡似乎是在心中无声做出了某些决定,渐渐散去了阴霾的眼中重现出几分光彩。

“没错,那不一样……”他低语着缓缓站起,拇指轻抚着球体那圆润光滑的表面。

他用力握了握那颗裹着藏银耳环的小球,迈开步伐绕过斯寇蒂,目标明确走向那棵擎天巨树。

“你想干什么?”斯寇蒂戒备地跟上前去。她紧盯着渡的身影,锐利的目光仿若穿透了那层虚幻的面纱。

没有去管身后的小妹,渡很快就到达了那由树根构成的小平台前,他站在乌尔德和维尔丹尼的面前,垂眸注视着那些五彩缤纷的纱线。

“这次又有何贵干?”维尔丹尼抽出手边一束新纺的丝线,接着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抬眼望向那对琥珀似的双眼,脑海中蓦然闪过的些许回忆则让她脸色一沉。

维尔丹尼最终只是冷声说道:“殿下只是让你来到此处进行疗养,至于你那些奇怪的问题——我们并没有任何回答的义务。”

“我知道……”渡低垂着双眼喃喃自语着,语气如梦呓一般飘渺。

他伸出了空着的另一只手,五指轻轻勾起那些柔软的丝线,控制它们在指间摩擦着滑动。

乌尔德微蹙起斑白的眉头,斜睨着她们身前的渡,浑浊的蓝色眼珠中隐隐透出警告与不满。

维尔丹尼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纱线,她形似慵懒地倚靠在隆起的树根之上,神情却愈发高贵冷淡。

但除了渡身后面纱仿若要阴出水的斯寇蒂外,她们似乎都没有任何阻拦渡的意图,只是在默默等待着下文。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渡轻叹一声,散落下手中轻如鸿毛的丝线,任它们在自己足边蜿蜒盘绕,“我知道的……人类就是这般脆弱而渺小的生命。”

他与维尔丹尼那双蓝宝石般璀璨的眼睛对视,语气平静:“或许正如斯寇蒂所说的那样,一切终会消失——无论原因究竟为何。”

渡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顿了顿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真挚:“但我认为,最起码,他们的命运并不应该结束在现在这个时候。

“更何况,你们也都知道的,我是个贪心而不择手段的家伙……

“我想要去把握住现在,想竭尽全力去弥补自己的过错,也想要像你们守护这命运的线一样去守护他们。”

渡直视着女神毫无退缩之意,他的双眼清明而坚定,再不复原先那般魂不守舍的模样。

注视着那一双琥珀,维尔丹尼略带诧异地挑起秀眉,对这家伙的转变似乎颇感意外——无论是情绪还是观点。

听了渡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自白,乌尔德轻转眼球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得无法让人读出她真正的情绪:“这样吗?那挺好的。”

明明获得了乌尔德的认可,渡却是微不可察地绷紧了全身,意识到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最后的平静——他本就做好了对此负责的准备。

黑色的长袍拖曳在地面,乌尔德缓缓起身,纺锤在她掌心飞速地旋转着,纱线如行星环一般环绕其上:“但实在抱歉……

“除了将你留在此地之外,我们并没有其他的选择——这是殿下的命令。”

身着深红长裙的维尔丹尼也站了起来,她手中具现出一盏半金半银的天平,平衡得并未偏向任何一方。

当啷!

金木相击的脆响突然在树根处荡漾开来,只见渡手中已经紧紧握住了一根木制长枪,枪杆正堪堪抵着一把大张着口的锋利银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