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莲”好像有些慌了。马金柯很满意。
他的进度,超过了“葛莲”的预计。
马金柯在电话里说道:“你不是葛莲,葛莲之前在虾酱厂住,十二天前,她离开了虾酱厂,然后第二天,我把钱按照要求让张三在海螺村交给你派来的那个收废品的贵姐,我说的对不对?如果有错,葛莲先生——我暂且这么叫你吧,因为我直觉,你是个男人,不应该是个女人,虽然你使用了变声软件,声音不能辨雌雄。但刻意的掩饰反而是暴露,葛莲是女人,她的声音我熟悉,使用变声软件,无非是混淆视听,欲盖弥彰,所以,从黑判白,从白辨黑——你是男人。我说的没错吧,葛先生?”
“呵呵!”,“葛莲”笑了,“马老板说什么是什么吧,反正,马老板一向自信。我给你打电话,是想通知你,第二笔钱,可以付了。”
“很好!对于一般人来说,从口袋往外掏钱总是不那么愉快,对对于我来说,花钱消灾,这是金钱的最好用途。我不怕你们问我要钱,我怕的是不要钱,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逻辑,不要对我有任何误判。到了这个时候,任何误判,都会产生灾难性后果。我们要追求一个可确定性,我确定可以收回秘密,你们确定可以拿到钱,然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世界中。”
“呵呵!马老板说得仿佛很坦诚很推心置腹的样子,不就是想让我们明白你是多么的渴望达成交易,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嘛。可是,马老板背地的小动作却一个接一个,孙经理这段时间没少忙活,请的三个国际杀手,在岛上苦学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现在住到了天青岛的海边民宿里,谋划着如何搞定我们,搞定刘关张……马老板,我好像没说错吧?”
马金柯铁青着脸。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马金柯本来自认为自己是楼上看风景的那个人,没想到自己实际上是桥上的那个人。
“葛莲”这时忽然深深地叹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用呢?钱少了,不行;钱多了,也不好。”
说完,他就挂了。
挂了……
第二次交易的细节呢?比如多少钱,见面方式……
马金柯还想跟对方说,第二次,他必须见到葛莲本人。只有这样,他才会付钱。第一次的五十万,已经代表了他的诚意。
话没说出口,憋在心里,挺郁闷的。
回去路上,琪琪安慰马金柯,说:“那个葛莲,肯定还会马上联系咱们的。他既然打来了电话,肯定是要钱的。他之所以没说后面的话,那肯定是你刚才的话刺痛了他。所以,论心理战,咱们没输,他也没赢。”
琪琪这么一说,马金柯心里舒服多了。
两人在岛上散步,边走边聊天。忽然,有人娇滴滴地叫:“马总!”
一个女人,一个漂亮女人,一个穿着泳装的漂亮女人。
关键是大晚上的,海水也冷了,谁会下海游泳啊?可这女人偏偏就穿着泳装在海边沙滩上玩耍,她还在沙滩上搞了个小桌子,桌子上一圈led灯,灯光闪烁,氛围感倒是挺强,不远处有个自拍杆,上面有手机——原来是在这里拍视频呢。
琪琪警惕地看着她,她却不顾忌地仔细打量琪琪:“马总,你女朋友啊?好漂亮啊,白白嫩嫩,这么高,跟模特似的,要不咱俩一起做自媒体吧,我跟你说,我今天泳装这么一传,直播涨了四千多个粉……妹妹,你要做自媒体,肯定是个网红,将来咱们搞个电商公司,就在岛上搞直播卖货,肯定赚钱!”
琪琪不知道怎么说,头一次相见,这女的好像熟得跟她是闺蜜似的。
马金柯笑着说:“可惜了!可惜了!王家最有生意头脑的是你啊,王柏松跟你一比,他就是个小白,你这是商业奇才啊,短视频时代下,你能放下身段,主动拥抱时代浪潮,你这思维,你公公都应该跟你学习学习……”
马金柯这么一说,女人笑得更灿烂了。
琪琪不知道她何许人也,也不知道她何时来岛上的,马金柯介绍说:“琪琪,这是王主席的儿媳妇孙雨虹……”
“雨虹姐,你好……”
琪琪连忙向孙雨虹问好,孙雨虹人长得漂亮,可也要看跟谁比,跟琪琪比,孙雨虹就是个丑小鸭,不管是相貌还是气质,都差远了。但马金柯对孙雨虹很客气,甚至表露出了非同一般的耐心,和她聊了半小时,孙雨虹批评岛上的图书馆没有市图书馆好——这可是马金柯的禁忌,他最得意的建筑作品就是图书馆,最常抨击的是市图书馆,说那是个庸俗之作,全方位各角度体现了决策官员的恶俗审美。但孙雨虹这么说,马金柯没生气,只是呵呵笑:“我们图书馆比较强调安静,你想在那里铺个瑜伽垫,边拉伸边看书,也没问题啊——我跟孙经理说一下,你明天去铺就是了……”
琪琪吃惊地问:“市图书馆中可以铺瑜伽垫么?”
孙雨虹有些傲娇地说:“馆长给我开了绿灯,给我开辟了一个特殊区域……”
“雨虹跟别的富家太太不一样,别人热衷于做美容买包包,雨虹爱看书,看的还不是一般的书,像《投资的艺术》《梦的解析》《生命难以承受之重》,都非常有深度,一般人看都是打瞌睡的。”马金柯一副很钦佩的样子,琪琪立即跟着配合说:“哇!我以后得跟雨虹姐学习,我就太肤浅了,看书就困,比吃安眠药都灵验。”
孙雨虹笑哈哈的,更开心了。
马金柯询问孩子在岛上玩的怎样,孙雨虹说孩子很开心,只不过岛上的艺术教育,钢琴啊管弦乐队啊影视表演啊,孩子都不感兴趣,她几次努力想激发孩子的兴趣,他就是觉得没意思,每天倒是抱着个足球在沙滩上踢得挺欢……
马金柯了然了,说:“那明天让他们在沙滩上增设一个球门,以后我们将青少年沙滩足球比赛搞起来。我总觉得我们岛上缺点儿啥,你今天说我才意识到了,我们大多数艺术培训项目,女孩子参加的多,男孩子喜欢的体育运动类太少了,我们以后不光搞足球,篮球也要搞,羽毛球,乒乓球也都搞,我要建一个乒羽馆……雨虹,你要支持我们,要让孩子第一个加入我们马岛少年足球队,成为我们第一个签约球员……”
孙雨虹乐不可支地说:“那必须的,自家的球队,当然要鼎力支持。马总,天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成功人士很多,但有眼光有情怀不俗气的,只有马总一个。”
马金柯哈哈笑。
分别之后,琪琪很好奇,因为她忽然想起来,王主席她是见过的,王主席的孙女在蛇岛弹钢琴,孙女的妈妈她也见过啊,不是眼前这个孙雨虹。那个女人没有孙雨虹漂亮,但是气质优雅,一身米黄色风衣,脖子缠着围巾,花色特别,她第一眼看见时,情不自禁地多瞅了几眼,后面甚至特意跑去问她围巾是哪里买的,女人淡淡地说在阿联酋旅游时买的,4999美元……
一条围巾这么多钱!琪琪咋舌。
因为对那条印象比较深刻,所以琪琪也记住了王太太。
怎么今天又冒出来一个王太太?
“王主席有几个儿子啊?”琪琪好奇地问。
“一个啊!王柏松,你应该见过,来过我们岛上。”
“可是……可是……呃,他离婚了,然后又结婚了……”琪琪像是明白过来似的。
“你真是大聪明哎!”马金柯被琪琪的蠢萌逗笑了,“人家儿子都踢足球了,刚离婚结婚,孩子都这么大了?”
“呃呃!”琪琪明白过来,可又陷入糊涂当中,马金柯解释:“你之前见过的王太太,正牌夫人,大家都叫她王太太;刚才说话的孙雨虹,小三,给王柏松生了个儿子,王家不承认她们母子俩,只有我叫她王太太。”
琪琪恍然大悟。搞半天,刚才那个自信甚至有些傲娇的女人,居然是小三。现在小三都这么底气十足,不用夹着尾巴做人了,不是琪琪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琪琪感叹马金柯变得平易近人了,居然对王主席儿子的小三都如此以礼相待,不过,她放心的是,马金柯并不是图她的美色,马金柯听了呵呵笑,说:“我认识她的时间,比认识你早。她一直是我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以前总觉得这颗棋子是有用的,可又不知道用在哪里,所以就养着,隔三岔五的邀请她来岛上玩,所有的费用我都给出了,住酒店的豪华套房,岛上的设施随便她用,岛上的美食她随便吃,半夜三更点餐,我们的餐饮部都会做好了送上门去。如此殷勤,只为有一天能够让这颗棋子派上用场。好在,这一天没让我等太久,现在,她已经从一颗边缘的棋子,变成一颗重要的棋子了……”
琪琪不解。
马金柯不多解释。去年,他就开始逐渐在孙雨虹面前吹风,他每次都强调“王太太”这个身份,表达尊重,但同时让孙雨虹在享受这份荣光的同时,越来越有身份危机。马金柯借着给她宣传投资理念的时候,自然而然地给她灌输了可以“母以子贵”的思想,但他也不多说,只说一次,就在她心底种下一颗种子,然后,这个种子生根,发芽,长叶,如今已经发育成了参天大树,蓬勃昂扬。马金柯通过特殊渠道已经知道了孙雨虹在逼迫王柏松离婚,接下来,他的谋划会进一步升级……
回到住处,马金柯和琪琪开始了霸道总裁和漂亮女模特的疯狂游戏,琪琪展示了一个漂亮模特的魅力,春色无限,马金柯拥着她,狂野如虎,但嘴里却炫着诗:“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琪琪意乱情迷:“芳容丽质更妖娆,秋水精神瑞雪标……”
马金柯笑:“我错了,我不该说那孙雨虹是看书之人,琪琪才是看书的人……”
琪琪吃吃地笑:“可我看的是《金瓶梅》,上不了台面,比不上人家看《梦的解析》……”
“她只不过是装样子,琪琪才是真把式……”
“什么真把式……过去,把那些技艺娴熟的马车夫才叫‘把式’……你是说我是老司机喽……”
马金柯笑,琪琪真是个妙人啊,又漂亮又有趣,孙雨虹跟琪琪相比,真的是连提鞋都不配呢,可就是这样的女人,居然拿住了王公子,间接地拿住了王主席。女人有了野心,尤其是跟自己实力不相配的野心,那会让她逐渐走向疯狂的自我毁灭之路。
就在两人干柴烈火汤热油烹之时,马金柯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又响了。
这个极为私密的电话号码,最近总令马金柯不爽,可是又不得不接。
琪琪搂着他的腰,细语呢喃:“上帝来了,都可以不管他,你说的……”
“上帝可以不管,但有的电话不能不接……”
“我猜肯定是你老爸的……”
“唉……”
马金柯舍了一丝不挂光溜溜的大美女,翻身下床,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不是老爸的电话,而是一个加密号。
他接了电话,“hI,herbert……”
“hi,Long time no see,xIAomA!”herbert喜欢看香港电影,他喜欢称马金柯为“小马”。
虽然herbert是个中国通,人长期在香港居住,不仅会说中国话,而且还会说粤语,能够在普通话和粤语之间随意转换,但他这时候和马金柯全程英语对话,马金柯知道琪琪懂英语,他去了外面接电话,琪琪只是隐隐约约地听到马金柯似乎跟对方吵了起来,琪琪趴在门边听着,她完全不知道这个herbert何许人也,这个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人,就跟马金柯的老爸一样,好像对马金柯有一种奇怪的压制,马金柯这种貌似谁都不买账的人,对着电话那头的这个人,不断地说着“FUcK YoU”,但又像是无能的咆哮……
马金柯的电话说了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仿佛抽走了马金柯的魂魄。
挂了电话之后,马金柯把电话扔了,然后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大海。
琪琪想,难道葛莲掌握的“秘密”,跟这个herbert相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