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剑影在客栈收拾着东西,准备第二天和林之语一起回到青山城。
嘎啦。
顶上传来动静,屋子里似乎还有第二人的呼吸声。
剑影手一顿,包袱上的手慢慢移向一旁的剑。
嘎啦。
又是一声响。
只不过这一次,声音离他近了一点。
他不再犹豫,拔出自己的剑来,就追了上去。
“谁!”
跃上屋顶,上面站着一个人影。
剑影想也不想,抽剑刺去。
正巧乌云被风吹散,清冷的月色照在来人脸上。
剑影看清来人,头皮一麻,手上的动作硬生生停住。
“王爷?”
周子晋面色平静:“你就是我以前的侍卫?”
剑影的剑掉落在地上,冲他跪了下去。
“卑职护卫不力,还请王爷责罚。”
在剑影口中,周子晋了解到了自己更多的过往。
“那余娘子,到底是何人?”
即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周子晋还是忍不住再问一遍。
剑影眼中震痛:“余娘子就是林之语,丞相府的大姑娘,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
王妃说,药谷的人马上就到青山城了,和我们一同去,一定能治好您的病。”
客栈里,剑影讲得口干舌燥,咕咚一声灌下一大口水润润嗓。
“我现在暂时不能离开京城。”
周子晋的拳头握紧又松开。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林之语就是被自己遗忘的爱人不假。
“你和她一起去,保护她的安全。”
千万不要让她跟着褚念善跑了。
周子晋的眼尾泛起冷意。
“那王爷您……?”
“不用管我。”周子晋起身,“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失去记忆,可以随便利用的工具。”
只可惜,他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
回去的路总是比来时快一些。
买来的粮食已经先一步出发,加上剑影和书琴经验丰富,一转眼,就到了青山城外。
青山城外的景象已经和林之语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流民明显减少,门口还搭了大棚供人休息取暖。
再往城里走,街上的人多了笑脸。
“要过年了啊。”林之语喃喃道。
褚念善不顾剑影圆睁的眼睛,虚虚握住林之语的手:“是,快过年了,年一过,什么都能好起来。”
辞旧迎新,是该有新气象了。
王兰书早早得了消息,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可还顺利?”她语气激动,可也只是轻轻抱了一下林之语。
目光落在林之语身后那两个陌生的男人身上,王兰书一时间有些不自在:“他们是……”
“朋友。”林之语往旁边侧了一步,好让王兰书看清两人。
褚念善道:“既然住在王家,总得先去见一见王家的大爷。”
剑影不动:“我现在是王……余娘子的护卫。”
“怎么,人家姐妹两人说话,你这个护卫也要听?”褚念善面色如常。
书琴和剑影这才和褚念善一起走了。
王兰书看着那三人的背影,有些好奇:“为何那两人,对夫子的敌意这么强?”
林之语耸耸肩:“一路上都是这样,习惯了就好。”
即使和剑影说了自己和褚念善假夫妻的事情,他们对褚念善还是有意见。
罢罢罢,随他们去!
林之语拉着王兰书的手,往自己的房中去:“我这一趟去京城,给你带了字帖,还有其它好玩意儿,快来看看。”
看着一箱子的东西,王兰书兴致却不怎么高。
“得亏你还记得我。”王兰书摸着箱子里的字帖,仔细感受纸张上传来的粗糙质感。
林之语看着王兰书的反应,往她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王兰书目光躲闪:“哪里有事?你回来不也看到了,一切都好好的呢。”
“我说的是你。”林之语正了神色,“换作是以前,你看到字帖,必然是兴高采烈地拿去书桌上,开始研墨了。”
“我这不是高兴的嘛。”王兰书拿起字帖,“你等着,我这就给你临摹一副,好叫你到了京城,也忘不了我。”
徽墨在砚台里打着转,不一会儿,浓稠的墨汁就漾开来。
桌上是上好的狼豪笔,如今在王兰书手上仿佛生出了灵魂,在纸上肆意游走。
王家世代是诗书簪缨之族,大爷王西寺在这些东西上从不吝啬。
在王兰书手上,更是发挥了他们最大的用处。
她一面写着,嘴里还不忘和林之语说着青山城里的趣事。
“你走之后的第一天,就有一个瘸腿的人上门,说是他的东家名下有几家客栈,在过年前可以让那些流民居住。
也不知道那人是个什么来头,大哥问他名讳,那人却说记作你的那一份,现在在大家眼里,你可是一个大善人呢。”
话没说完,字没写完,林之语就止住了她的动作。
王兰书放下笔,不解。
“你的心不静。”林之语指着最后落下去的那一撇,“以往你写字的时候,可不像今天这般话多。”
小心思被戳穿,王兰书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林之语看着她的眼睛:“发生什么了?”
“李家打算把婚事提前。”王兰书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萎靡了下去,“他们请人算了日子,说是年一过,就抬我进门。”
林之语瞥了一眼王兰书的字。
不对。
还有事。
她一开始就知道和李从容的婚事不能拒绝,如果只是婚事提前的话,王兰书的心不会乱成这样。
“是不是李从容又欺负你了?”林之语语气严肃。
“不是他。”王兰书立刻否认,“上次他回去的当天,就发起高烧,一连烧了三天。
加上酒色掏空了他的身子,病到现在呢。”
最后一句,或多或少带上了一点嘲讽之意。
林之语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王兰书接着道:“他们把婚期提前的理由,说是冲喜,说大公子来王家一趟,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林之语哼了一声,“无稽之谈。”
王兰书紧紧攥着宣纸的一角,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她的怒气。
“可不是嘛,那个所谓的高人说,王家不干净,是因为之前害死过人,现在广结善缘,是在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