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姹儿，所以，发生什么事儿了？”
吕姹站在原地，听到毕漕涧叫自己，她颤抖着眼睑，却始终不敢看向他。
“姹儿，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吕姹还是不肯说话，只是终于鼓足勇气看了毕漕涧一眼。
折腾了一夜，毕漕涧此时脸色看起来很是憔悴，但是吕姹还是从他脸上看到了对自己的担忧。
吕姹心下一紧，更是不敢开口告诉他真相。
毕漕涧看着面带紧张的吕姹，也不再出声催促，他半垂着头，从吕姹的角度看去，更显得他格外破碎。
两个人保持着这样的距离，谁也没有再开口。
“姹儿。”
半晌，还是毕漕涧先开了口。
“姹儿，这些日子我没去找你，你心里怨我了吧。”
虽然是一句疑问句，但是吕姹听着却分明是肯定的语气。
吕姹依旧没有说话，毕漕涧好像也并不是一定要听吕姹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自从那日我得知了一些旧事，我这些日子就日日在想，若是当初我没有一时冲动，那是不是你现在就是被别人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迎娶进门的正室嫡妻。”
吕姹听见毕漕涧这么说，顿时惊讶地看着他。
“我以为……我以为你是生了我的气。”
毕漕涧先是错愕，然后脸上就是一抹苦笑，
“姹儿，我以为你懂我。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当初你家里突逢巨变，我心里清楚，我对你来说并不是好的选择。”
毕漕涧靠在床上，眼睛盯着床帐，并没有去看吕姹。
“这些年，你跟着我，却只能是妾的身份。我心中对你亏欠良多，但是身份一事，我也确实没有办法。”
“当年谋逆一事牵扯甚广，我这些年托关系一直在查找案宗，却还是收效甚微。”
“姹儿，在我心中，你是我唯一的妻子。但是我也知道，你一日顶着罪臣之女的身份，一日你就不能堂堂正正的做我的妻子。”
毕漕涧说完这些，转过头笑着看向吕姹，就像以往那样，一双眸子里写满深情。
“可是姹儿，即便知道这些，我还是很自私，哪怕留在我身边你只能做妾，我也不愿意看你嫁给别人。”
“当初我是知道祖母给你说了亲事的，我不是傻子，那段日子，父亲频频找那个书生来府上，我略一思索就知道他来是为何事。”
“所以那些日子我也在赌，我在赌你会怎么选。”
毕漕涧看着吕姹，他脸上的表情是吕姹从未见过的，吕姹只觉得身上微微发冷，右脚控制不住的往后挪了一小步。
“呵。”
毕漕涧轻笑，他低头看了看吕姹微动的披风，复又靠在床上。
“其实，当初你端着那壶酒来找我的时候，你可知道，我心中有多高兴又有多纠结。”
吕姹扭头死死盯着毕漕涧，但是毕漕涧并没有去看吕姹。
“你一紧张就会下意思地握着手里的东西，那天我的手刚碰到酒，你就紧张的一直在撕扯你的手帕。”
“我心里就清楚，这壶酒有问题。”
“你！你知道！”
吕姹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是啊，姹儿，我知道。我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喝这杯酒，不能毁了你的生活。”
“可是姹儿，怎么办呢？我实在是舍不得你。一想到以后你要在另一个男人身边，我就恨不得从来没有把你救出来！所以我最后还是自私的喝了那杯酒。”
毕漕涧的语气明明很平静，但是吕姹还是从他话里听出来一丝可怕。
“姹儿，还好，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不知道我看见你来找我的时候我有多开心！一切也确实跟我猜测的一样，你这一辈子都要死死地跟我绑在一起。”
吕姹看着毕漕涧，她好像是第一次认识毕漕涧一般。
以往的毕漕涧面对他时是温柔的，是君子的，是体贴的，从没有过一次，像眼前这般，给她一种让人心惊的疯狂感。
“所以，就算我不去，就算我不带那壶酒，你是不是……”
吕姹没有说完这句话，但是毕漕涧已然知道她要问什么。
“是啊，姹儿，你不知道，我等得有多辛苦，如果你当时不去找我，我想再过几天，我怕是忍不住会亲自毁了你的这桩婚事。”
“你和奶娘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吕姹忍不住连连后退，浑身卸了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
毕漕涧双手紧紧握拳，并没有去扶吕姹。
“所以，姹儿，告诉我，这些年你后悔了吗？”
吕姹坐在地上一言不发，但是毕漕涧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就这么赤着脚一步一步地走到吕姹身前。
吕姹看着毕漕涧的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也随着他脚步的节奏在“咚咚咚”的跳。
直到走到距离吕姹不过一步的地方，毕漕涧停下了脚步。
毕漕涧弯下腰，伸出手抬起吕姹的下巴，他迫使吕姹只能抬头看着自己。
吕姹随着他的动作视线上移，最终和毕漕涧的眼睛对视。
以往温润如玉、脉脉含情的眼睛里，此刻全是冰冷和平静。
吕姹感觉自己下巴上的那根手指此刻冰凉刺骨，她僵着脑袋顺着毕漕涧的力气，一动也不敢动。
毕漕涧看着一脸忐忑的吕姹，脸上露出了和以往一样温柔的笑容，眼睛里的冰冷也立刻消失不见。
他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低下头认真的看着吕姹，另一只手随意抓起吕姹的一绺头发把玩。
好半晌，毕漕涧才松开了搭在吕姹下巴上的手。
只是吕姹此时并没有乱动，还是保持着抬头仰望毕漕涧的姿势。
她此时的样子好像深深取悦了毕漕涧，毕漕涧脸上带着一如以往温和的笑容。
吕姹看着眼前的毕漕涧，明明是和以往一样的笑容，但是她现在看着却有一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毕漕涧看着吕姹，温柔地开口。
“姹儿，你怎么不说话呢？来，告诉我，你后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