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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武帝生性多疑。

前朝曾出过六子夺嫡的大戏,最后失败的皇子死的死,残的残。

虽然京城无人敢议论,但前朝争储一事总会留下幸存者,民间多有各种版本的传言。

都道康武帝最终能夺得帝位,和他多疑的性子和狠辣的手段不无关系。

前世江青姚家里富可敌国这件事,是在瑞王府的小佛堂建成后才被康武帝所知,此后便很是防备冷落萧开胤。

康武帝原以为江家不过是个普通商户,因为江家的主要赚钱路子并不在京城。江源在京城经营的铺子虽然赚钱,却也不是最赚钱的,并不算出风头。

他们家没有官宦背景,京城又卧虎藏龙,对他们家底没有认知的人太多了。

江青姚可以笃定,如果康武帝一早知道江家富可敌国,定不会把她指给萧开胤。自然,以康武帝的性子,也不会放心她这个江家五房的“金山”随意嫁给他人,若是江家财富落入敌手,对大荆朝的威胁可不小。

江青姚适才呈上去的见面礼便是矿产。

“朕登基那年便允许民间开采部分矿产,你竟舍得将这些送给朕?”康武帝翻了翻,里面竟然还有一座金矿。

盐铁官营后,金银铜铁盐等矿产是禁止民间私自开采的,但在皇权难以触及的偏远之地,多的是阳奉阴违之人,官绅一勾结,哪一个不富得流油?

这座金矿便在离京城很远的柏州,但看瑞王妃献上的矿产便知道江家底子贼厚,瞒着偷偷开采并不是难事。

“父皇莫不是在考验儿媳?这些都是爹爹特地交代儿媳务必要亲自交给父皇的。那座山原是爹爹买下来养羊的,后来无意中发现山上竟然有金矿。爹爹是奉公守法之良民,知道此矿应上交朝廷开采,只是爹爹势微胆小,一直未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儿媳今日得见龙颜,爹爹知道这是个好机会,便让儿媳呈上来了。”

康武帝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随意请当地官员上报户部,万一任何一个经手之人起了贪念,江家都可能遭来杀身之祸。

至于江家一直不上报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他既得了金矿,自然该允许他们说几句漂亮话给自己脸上贴金。

“汝父实乃大荆良民典范。”康武帝敷衍地夸着,睨了曹田富一眼,“赏。”

曹田富会意,悄悄退下后很快带着一干宫女流水似的走进来。她们个个手捧托盘,有硕大如拳的夜明珠,有朱红润泽的珊瑚树,还有宫中常见的翡翠珍宝等物。

江青姚不满地撇了一下嘴,悄悄嘟囔:“父皇耍赖,这些本就是父皇预备赏给儿媳的,不算。”

她可不会自大到用寻常人家的儿女亲情来惹起康武帝的兴趣,他儿女众多,即便个个不亲近,也不至于把她这个商户女当女儿宠。

她是故意牢骚给康武帝听的,看在那些矿产的份上,康武帝不会生气。

她若不讨要点什么,以康武帝多疑的性子,反而要生疑。

康武帝闻言果然笑出了声:“那你想要什么?”

江青姚也没有佯装思考,康武帝是聪明人,不能轻易糊弄。

她坦白直言:“皇家规矩森严,儿媳出身商户,害怕自己行差踏错惹了是非而不自知。所以儿媳能不能要一个免死铁券?”

她眨眨眼,祈求又虔诚地仰视着康武帝。

康武帝袖袍下紧紧捏着的指头骤然一松,看向瑞王妃的眼神越发慈祥:“哈哈,跟你父亲一样,是个胆小的。”

江青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父皇就答应了吧,不然儿媳受了委屈也只敢忍着。”

康武帝笑道:“允!不过这免死铁券也不是万能的,通敌叛国便不可用。你可不能仗着这铁券,便胡作非为。”

江青姚皱皱脸:“儿媳哪有那个胆子呀。不过有父皇撑腰,日后定没有人敢让儿媳受委屈了!”

康武帝和蔼地让她起身,聊了几句后,便道:“去和皇后拜别,早些回府休息吧。”

待俩人离开,康武帝指着他们的背影笑道:“老四这媳妇,有趣,老四福气不小。”

曹田富附和:“还是皇上您福气大,得了个如此孝顺的儿媳。”

康武帝脸色骤然生:“老四此前求旨给他们赐婚时,可没有说江家并非寻常商户,你说老四是不是藏了什么私心?”

曹田富讪笑:“哎哟,奴才不是瑞王肚里的虫,可猜不透瑞王的心思。奴才愚钝,只能从面相上判断,瞧着瑞王从头至尾都面色如常,颇是坦荡呢。若没有瑞王点头,今日瑞王妃也不会自作主张呈东西上来。”

言外之意,江青姚呈矿产也有萧开胤的功劳。

康武帝点了点头:“你说她才嫁去瑞王府,能受什么大委屈?”

曹田富尴尬道:“早朝前奴才听到有大人议论,说是瑞王昨日还将虞府嫡女也一起抬去了王府。”

康武帝脸色微变:“荒唐!怪道他媳妇念叨好几次委屈!”

“这件事好像也怨不得瑞王。”曹田富支支吾吾,没有说下文。

康武帝不耐:“说!”

“嗳!皇后娘娘那头一早便遣人来传话了,不过陛下当时在和几位大人议事,奴才便未进去通传。听说昨晚瑞王得知虞家女也抬进了瑞王府,气得当场要将她送还虞府,还是被瑞王妃拦下的。”

瑞王纳侧妃的流程都是礼部着手去办的,瑞王全程都未参与,更是连日子都没过问。

毕竟以正常人的思维,后指的侧妃怎么也该在他和瑞王妃大婚之后再安排。

“礼部全都昏头了?”康武帝脸色铁青,再看看手里那几张纸,顿时生起一丝愧疚来。确实叫瑞王妃受委屈了,她想要张免死铁券撑腰无可厚非。

“抬虞家女进门的日子是陛、陛下点的头呀。”曹田富尴尬地提醒。

康武帝这回淡定不下去了,眼睛都瞪圆了:“朕会干这么混账的事?”

一旦闹出不好看,户部尚书和前太傅都得闹,怎么可能是他点的头?

曹田富讪笑着帮他回忆了下。

前天晚上康武帝翻的是淑妃的牌子,淑妃按摩的手艺极好,舒服得康武帝昏昏欲睡,淑妃便是在那时提议让虞家女同日进瑞王府的。

“淑妃娘娘说虞家老太君身子骨危矣,朝不保夕,以免耽误虞家女,不如喜上加喜……”

康武帝捞起手边茶盏,朝地上砸去:“淑妃是越发狂妄了。罚闭门思过一个月,褫夺妃位,降为嫔!晓谕六宫,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