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开胤离开藏拙阁没多久,便传来虞侧妃悬了白绫的噩耗。
张德全一边擦冷汗一边劝道:“王爷快回去瞧瞧吧,虞侧妃若刚来便出了事,虞尚书和老太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老太傅门生众多,只怕明日朝堂上便会有许多人弹劾王爷……”
萧开胤步子未停,嗤笑道:“叫她不想活便死得干脆些,本王定会厚葬。”
笑话,前世他权衡着各方势力,一再虚与委蛇、逢场作戏,结果却让他家王妃委屈到了骨子里,最后攒够了绝望赴死。
这一世他若重复前世的辜负,他便不配再去爱江青姚。
虞府有脸做出这等离间他和江青姚感情的事,便该勇于承担可能发生的一切后果。
唯有如此,他才有脸和江青姚解释侧妃进府一事和他无关。
藏拙阁。
一道白绫悬在房梁上,虞柔揣了杌子自悬了脖颈,脖子疼得仿佛要断掉。她只是做做样子,怎么好像脖子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
热浪侵袭的天气,她却觉得屋子里阴气森森,惹得她不停地打寒颤。
花迎几个丫鬟泪流满面地抱着她的腿央求:“柔娘不可如此,柔娘何辜!柔娘,咱们回去找老爷作主,找老太傅作主就好了!”
虞柔泪流满面,身子如秋风中的枯叶抖个不停。
瑞王府的大丫鬟栖木面无表情地赶过来,看到屋子里生离死别的场景,皱着眉头请府兵一剑割断了梁上的白绫。
“噗通”一声,虞柔和花迎几个一起摔在地上。
栖木冷着脸复述了一遍瑞王的原话,见虞柔听完后傻在地上,好心提醒道:“王爷最忌内宅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侧妃若不是真心求死,千万莫再用哭闹悬梁的法子来引王爷关注。”
花迎抹着泪走过去,塞了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一小把金瓜子。
栖木不为所动地推开:“侧妃若无辜,日后再进府时王爷定有补偿,若再闹下去惹怒了王爷,后果怕不是侧妃能承担的。奴婢言尽于此。”
后果?
虞柔呆愣的眸光微动,难不成他要抗旨不纳她为侧妃?
今日若被退回虞府,虞家颜面扫地,她日后的处境不堪想象。
花迎擦干泪眼查看虞柔脖子上的伤:“柔娘,咱们该怎么办?”
虞柔眸光微动,既然寻死觅活没用,那只能另寻他法了。
她和花迎悄悄耳语了几句,花迎迟疑地看向她:“这样能行吗?”
虞柔不确定地摇摇头。
别无他法,如今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想起江青姚那张能把花儿都比下去的脸,她已然恨之入骨。
她眼下的难堪,都是拜江青姚所赐!
虞柔主仆离开藏拙阁时,花迎趁乱躲入夜色之中,悄悄往张灯结彩的院子摸去……
萧开胤回到主院,发现屋子里空空如也。
他心头一空:“王妃呢?”
值夜的小丫鬟战战兢兢:“王妃执意要去今夕苑宿夜,奴婢拦不住。”
萧开胤紧绷的心神骤然瓦解,踉跄了好几步被张德全及时扶住:“王爷要不要去今夕苑看看?”
“枉我心心念念不会让她受委屈,没成想大婚当日便……”他嗓子眼发干,心比黄连苦。
拿不到万人之上的权力,便总有跳蚤蹦跶到他身上啃咬,虽不会伤筋动骨,却叫人恶心难防。
“七王爷想见王爷,七王爷就在垂花门堵着,拦了一顶轿子不让走。”折柳原在前厅招待宾客,被萧聿怀遣来传话。
萧开胤头疼地叹了口气,仰头望了一眼夜幕苍穹。
今晚一颗星子都没有,司天监择的什么破日子!
待到了垂花门,虞柔的小轿子正惹眼地堵在门口,外头拦着路的只有萧聿怀主仆。
看到萧开胤,萧聿怀黑着脸使了个眼色,率先走到僻静处等他过去。
萧开胤负手走过去:“我的家务事,你少管。”
萧聿怀照他心口给了一拳,压低声音质问:“你疯了?太子、老二他们几个都在,你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不能看你做傻事!”
萧开胤冷笑:“我是疯了。难不成还要咽下这个哑巴亏?”
萧聿怀:“……确实委屈了四嫂,可你也不该如此不给萧家面子,我适才听到这头敲锣打鼓觉得不对劲,过来一打听竟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已经叫你府上的人严防死守,尽量不泄露消息出去。”
“没必要,敲锣打鼓正是为了让所有人知晓。”
“你如此羞辱虞家女,便是与虞家为敌!与前太傅为敌!太子他们也会趁机打压你,到时你便是众矢之的!四哥,你不是这么糊涂的人!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萧开胤云淡风轻道:“百官弹劾,各方趁机打压。”
萧聿怀气结:“四哥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干傻事?过了今晚,你再想法子报复回去便是。”
“不可,否则我无法向我家王妃解释,她已经误会是我做主同日纳侧妃的。”
“四嫂大义,你好生解释,她定能……理解的。”萧聿怀明白了他的顾虑,还是硬着头皮劝说。毕竟萧开胤能打下今日的功绩不容易,从鬼门关走过几遭的人,若是一夜之间打回原形,那些血汗不是白流了?
他替他四哥心疼。
亲娘真干不出这么没人性的事情,定是因为上次四哥在宫里没给淑妃好脸子瞧,她趁机敲打四哥。
萧开胤打断他:“她再理解,也不影响她委屈。我不想让她再受委屈了。”
萧聿怀看了他良久,见萧开胤态度坚决,叹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拦着四哥了。我这就去找……”
萧开胤心头一惊,知道他这是想去笼络交好的官员,明日好为他求情。
他一把拽住老七,私语了几句。
萧聿怀思忖片刻,这才犹犹豫豫地点了头:“行,那我便暂时按兵不动。”
“王爷,王妃来了。”
萧开胤面上乍喜,转身就往垂花门内走,扬手挥了挥算是跟老七道别:“去多吃几杯酒吧。”
萧聿怀忧心忡忡地转身往前厅走。
垂花门内响起江青姚的声音:“王爷如此大动干戈,不妥……”
后面的话被夜风吹散,萧聿怀没听清。
但听到前面半句,他便浑身一震,定在了原地。
这声音,为何听着如此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