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蕙想起那个数学老师,薄薄的嘴唇,眼神犀利。仿佛跟学生是仇人似的,每次上完课到老师办公室,都气咻咻地押着学生。
她跟春丹一伙的关系很僵,吵架也不是一次半次的了。芊蕙不是偏听偏信的人,但她确实对数学老师的做法看不惯!可以想象她那片薄薄的嘴唇,喋喋不休地怒骂春丹的样子!
芊蕙很担心,但现在人在几百公里以外,只能干着急!
正想掏出手机,给邱梅打电话,突然qq里又是“滴滴”声,异常清脆地传来,她吓了一跳,看过去,更是心跳得不得了,那是“正南”的头像,是他发的:春节后,将去看你!!!
芊蕙大气都不敢吭一声,仿佛荧屏有透视眼似地,她一动也不敢动!还好,她是隐身,不然,她该怎么跟他说话呀?到现在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呢!
春节后将来看她?天啊!不要啊-------芊蕙心里一片哀叹!
为什么那么害怕他的到来?难道真的如晓莹说的,她对他只是恋父情结,并不是真正的爱情?这几年来,自己对他的好感真的只是一种特殊的情结吗?
她想起了她“彻底逃离”前一个晚上:
那天,在芊蕙的小屋,就她和他,卸下白天紧张工作的面具,静静地相对而坐。面对芊蕙那洁净的脸,洪正南的眼神里有无限疼惜,这种疼惜揉在爱里,令他完全无法自拔。
他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是对不起所有人的,但就是无法不去想这个女孩子。
一个多么值得疼惜的女孩子啊,默默地敬仰着他,几年了,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给他任何压力,只是一味的付出。他洪正南何其幸,得到这样的红颜知己?
这天的芊蕙显得比往常更加疲惫,脸色更是苍白。
“怎么了?芊?又是那个学生?”
芊蕙摇摇头。
“听说那个春丹逃课了?”
芊蕙点头,轻叹:“一直以为她会变好”
“不要去‘以为’,我们面对的对象是最不能‘以为’的,我们只求问心无愧就可以了”说着他去握芊蕙的手。
芊蕙很快地抽回手,洪正南有点不自然,他忙用话带开了,说:“不用太着急了,知道吗?”
“我知道,我不是因为这……”
“那是因为什么?能告诉我吗?”
“我……我……”芊蕙欲言又止,说到最后,竟哽咽起来。
洪正南站起来,他发誓他是在做一种很自然地动作,他的本意是想安慰芊蕙,他伸出手,抱向她,可不知怎么的,神魂鬼差的手竟然滑向芊蕙的大腿,一切都是那么的暧昧!
只见芊蕙一激灵,尖叫一声,一把推开他,反应如此激烈,让洪正南无地自容。
……
芊蕙想到这里,感觉心慌得异常,她不得不用手抚住胸口。胸口一起一伏,一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就觉得呼吸困难。
那天,为什么要失态?为什么要情绪崩溃?是的,正是因为黑影!那黑色的恶魔!天啊,不要再想了,不要,她不要再想了,再想,黑影又会席上来,吞噬一切!
她虽然跟洪正南这么多年默默守望,但从来没有脆弱过,这也是他们一直没有越过那条线的原因。仿佛就是桌上的温吞水,不烫,亦不冷,所有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都不会逝去,但也从来不会升温,没有任何火花。
洪正南对她的肢体接触,不知道为什么竟会这么抗拒?连她都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按理,这也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啊?难道自己……她想起晓莹说的心理医生,她看着手机存的:冯医生的号码,久久地盯着。
芊蕙没想到面前的冯医生竟是那么年轻,也就三十出头吧?穿着白大褂,干净而亲切。说话的声音低沉轻柔,让人在第一时间产生信任感。
最吸引芊蕙的还是一阵一阵的音乐声,清冽的古筝,轻轻的,柔柔的,细细的,仿佛就弹在耳边,认真聆听,又似在某一个角落,丝丝缕缕,连绵不绝。芊蕙听清楚了,是“琵琶语 ”,似莺叽啁,五体通泰,她被催眠了。
“不要怕,现在是白天,外面的太阳很灿烂”
“可是,我觉得很黑很黑……”芊蕙在叹息
“很黑是吧?那好,我帮你开着灯”
“太黑太黑了,我总是睡不着……”
“闭着眼睛,聆听角落里的音乐”
“睡不着,睡不着啊……”
“睡不着,不要怕,可以跟我聊聊吗?”
“睡不着……睡不着……不敢睁开眼睛,”
“为什么不敢睁开眼睛?”
“啊------”芊蕙的心抽紧了,痛苦地喊叫了出来。
冯医生还出来没听过这么压抑这么痛苦这么凄凉的叫声!他极其细声的安抚:“我知道,你很痛苦,可以跟我聊聊吗?”
“救我!救我!我不要全身僵直……我要外婆”
“放松-----放松点!”
“外婆走了后,我就到他们身边了,然后,我就开始睡不着……睡不着!”
……黑夜如漆,小镇沉睡着!白练河绕着的青埠镇如荡漾在河上一般,就像意大利的水上城市,又如一律用墨泼成的山水画!此时此刻,它黑得无声无息!黑得吓人!
大凡人要在沉睡中被人惊醒,或惊叫!或坐起!或大汗淋漓!或惊魂未定!最起码都会不由的翻身!可8岁的陈君仪却不然-----她全身僵直,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差不多要停止了!
一只粗壮的大手,正游离在她的身上……
冯医生的脸越来越冷峻,望着这个牙关咬紧的女孩子,心里的痛惜无法形容!一个怎样的伤口啊,怎样的一个折磨啊!
华唯君有点魂不守舍,他在办公室走来走去,总是定不下心来做事!芊蕙不在的办公室,仿佛空荡荡的,那淡淡的幽香,那浅笑嫣然,已经牢牢地占据着他的心。
她在做什么呢?休息在家,还是在睡觉?不知道送去的早餐吃了没有?他真的很想每天陪她去吃早餐,但想到她义正词严地说起男朋友的时候,他又犹豫不决!
她真的有男朋友吗?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但他想,无论如何,那都是一个幸运的家伙!想到这,他烦躁异常,无法再坐下去,站了起来。
当他看到熟悉的身影,正想着要不要喊住她的时候,就看她急匆匆地钻进出租车里了,怎么急匆匆的?有什么急事吗?或是,去见他的男朋友?
神魂鬼差的,华唯君马上追了上去,出乎意料,芊蕙竟然走进冯医生的诊所!怎么会?冯医生是心理医生啊!前几年他也去咨询过他的。
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过了许久许久,才见芊蕙出来,只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恍惚,他的心提了起来,想了想,等芊蕙走开后,也踏进了冯医生诊所。
“冯医生”
“哇,哪阵风把华董吹来了?”
华唯君笑了,两人紧紧地握住手。
“看起来很忙,忙得都显出疲态来了啊”
冯医生点头,笑着说:“忙是正常的,现代人的心理超负荷,需要我的诊所啊”
“呵呵”
“说吧,华董,是看我还是看你自己?”
“嗨!跟你这个心理医生做朋友真没意思,什么都能猜得出来!”
“哈哈哈”
“不过啊,你都猜错了!我既不是自己看,也不是来看你滴”
“那是?”
“我是向你打听一个人……”
冯医生更笑了:“行规!行规!请华董注意行规!”
“什么行规,偶尔走走后门,总可以了吧?”
“在我们这里探听一个人是万万不行的”
“一点都不能说吗?就刚才出去的女孩”
冯医生一惊:“她是你的?”
“是我的……熟人、兼好朋友!”
冯医生打量华唯君半响。
“熟人也好,好朋友也罢,此事都不行!”
华唯君瞪眼,两人同时笑了,互捶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