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玥同顾婉姝向来不合,借着此事恨不能日日夜夜挑她错处,这会儿子安插在凤梧宫中的杂扫宫女小心翼翼来禀报。
东方玥是来了劲儿,当即摆了好大的仪仗,只差命人去请帝后双双来看这凤梧宫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果然,凤梧宫殿外燃起了小小一片的火势,隐约可见植物的藤蔓被烧成灰烬,办事的宫人们各个谨小慎微。
听得华贵妃驾到,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的主子呢?”东方玥哼笑一声,瞧着那片火光,心中有了考量。
宫内律文规定禁止明火,纵是皇上一事与顾婉姝无关,单是宫中纵火这一点,总归是能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月娥胆子大些,上前一步恭敬道:“回华贵妃的话,我们家娘娘身子抱恙,现下已经歇着了,不便见客。”
“不便见客?是不便?还是心中有鬼,不敢见客?”
东方玥高声,抬了抬手示意宫人们进殿。
“凤梧宫行事蹊跷,本宫行协理六宫之权,位同副后,这凤梧宫,本宫倒是要看,今日闯不闯的!”
她是声势浩大,凤梧宫的宫人们纷纷要拦,却也只能拦她的宫女太监们。
哪里敢动东方玥本人?
“华贵妃此举未免有不妥。”
疏疏施施然从内殿而出,她站定了脚跟看向只身进殿的东方玥,脸色不虞。
东方玥勾唇笑得有些得意,语气里含着讥讽。
“本宫再不妥,也不敌顾贵妃,你在宫闱之中明目张胆使用明火,更为不妥吧?”
“不过是有些书籍生了蛀虫,实是难以修复,不得已才将其烧毁,仅此而已。”
疏疏面上不见丝毫慌乱,娓娓道来。
“倒是华贵妃,您这样兴师动众大动干戈的硬闯,可是听信了谁的话?”
东方玥笑着摇了摇头。
“这都不是最打紧的,唯一要紧的是这火,烧的到底是旧书,还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贵妃娘娘您心中最为清楚,圣上病倒一事,绝对与你脱不开干系。”
她是胡诌想要诈一诈顾婉姝,书也好,什么也罢,但若沈廷昭染疾与顾婉姝有关,更是再好不过了。
“尚未明辨查证之事,华贵妃只靠一张嘴便将污水往本宫头上泼,这便是东方家教养出来的女儿吗?”
疏疏盈盈几步上前来,语气愈发的森然,紧盯着东方玥的眼睛不放。
“你少来!我东方家如何,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教!”
东方玥本就心里没底,被她看的有些发毛,却仍要装腔作调,不甘示弱的迎上去。
只是这一上步,正中疏疏下怀。
她以迅雷之势抬手,手腕翻转直直劈向东方玥的后颈。
动作狠厉而果断,手下留了力道只将她劈软了身子,昏头倒地。
此举看得一直在内殿侍候的春娥目瞪口呆,事是不敢相信顾婉姝的手段。
苏时延要务繁多,这几日来频频进宫,皆是为了处理沈廷昭身中蛊毒一事,而今日便是为了逼审被囚禁的昭翎公主。
她是一国公主,虽是被软禁在宫中,但到底是得了沈廷昭明面上的吩咐“好生伺候”,几日下来风华仍在。
“怎么?能请得侯爷你亲自出面,可是沈廷昭不行了?”昭翎勾唇笑笑。
她相貌秾丽,齿如编贝,可吐出来的话却异常毒辣。
“本宫瞧着他召我进宫那日,可是威仪不减啊……怎么,强弩之末了吗?”
苏时延不愿与她废话,蹙眉道:“本侯只说一遍,取出他体内的蛊毒,还能留你一命。”
“苏时延,你当人长辈是当上瘾了吗?他惺惺作态唤你一声皇叔,你便真以为自己与他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为了她?”
为了,顾婉姝。
昭翎冷然嗤笑一声,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口气轻蔑而不以为然。
“苏时延,我也只提醒你一遍,别为了一个女人而坏了我们的大计,别让你所做的一切因为一个女人而功亏一篑。”
听她提及顾婉姝,苏时延眸底的情绪流转,很快阴沉下来。
他信步上前,却在昭翎松懈之际雷厉风行的掐住她的脖子。
苏时延渐渐收紧了五指,他能觉察到手掌中有血管在隐隐跳动,越来越热。
他脸色阴鸷,如厉鬼一般摄人心魄,一字一顿道:“昭翎,你找死——”
昭翎被他猝不及防的掐住了命脉,被迫昂起头颅来。
她有些呼吸不过来,脸上血色尽失,双手徒劳的抓住苏时延的一只手,想要掰开他的手指,只能微张着嘴巴发出不成音调的喘息声。
她的脸由白又转红,似蒸熟的红意一直从额头往下蔓延,铺进衣领里,无尽的蔓延。
但是她一句求饶都没有,甚至不曾示软的摇头。
此情此景,苏时延已然暴怒到了极点。
他手上用力到青筋暴起,逼得昭翎翻着白眼,似乎下一秒就要咽过气去。
他一把将昭翎狠狠甩开,骂道:“贱人!”
昭翎被丢到地上去,全身都在止不住的痉挛,她大口的喘气吸入更多的氧,又被呛的连连咳嗽。
她瞥眼冷笑:“你又好得到哪里去?!”
顾婉姝再一次见到苏时延时,觉察到他的脸色更差了。
若说泡鸳鸯浴的前一夜他只是脸色苍白,手脚冰凉,但现下只觉得他双唇乌青,脸上血色尽失。
人也颓丧很多,再也瞧不见风光霁月的漂亮模样。
“是体内的毒发作的太厉害了吗?”
顾婉姝有些担忧,眼见着苏时延的步履都有些不稳,连连上前去扶住他。
苏时延一下子如失了主心骨般,卸了力往顾婉姝身上靠,步履凌乱。
借此顾婉姝去摸苏时延的手,冷的。
她又去摸摸苏时延的脸,同样也是冷的。
冷的好像冰天雪地里的雪人,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放心好了。”苏时延扯着唇讥笑了一下。
顾婉姝以为他在说自己,可他脸色那样难看,哪里能让她放下心来?
却又听得他话锋一转。
“沈廷昭的毒已经解了,你不必再为他提心吊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