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相少年—第566章—死葬送仪
为了保存尸体而存在的裹尸布上涂抹着香料与精油。
这些香料在七神教会中，归属于【隐者】。
静默修女们会用这些香料、精油，涂抹在尸体上，洗去人体的浊气，带给死去的肉体一种生的虚假时间。
一根根淡黄色的布条慢慢从少女的身上被褪下。
一种香料与精油混杂的香味在空气里弥漫。
这是逝者的味道。
这是缠绕在【隐者】寂寞殿堂里的味道。
但是对于渎神者来说，这只是保存尸体的味道。
洁白的肌肤已经开始布满不洁的暗色，细密的黑纹在皮肤上，像是狰狞的怪物慢慢爬行。
没有了弹性的肌肤下，是依旧僵硬的身体。
当她开始软化，腐烂也就如影随形。
触摸已经不会回弹的皮肉，迦纳的眼眶里，泪水已经流了下来。
“我们不知道你将归于何方，我们傲慢地决定。”
维安在上方的轻声祈祷响起。
黑骷髅号上的厨姐卡娜将代表海神的暗蓝色油膏涂抹在她的额头上。
如同掀起的海浪般的花纹只是手指的一个旋转。
“愿海神庇佑你的灵魂。”
休顿默默在旁边燃烧起海神代表领域中的材料。
“海澜草”晒得干干的之后，就是最好的引火材料。
但在这里，这是仪式的一部分。
他们干枯分岔的枝条像是想要触摸天空的痕迹。
那恢宏的白云。
腾起的烟雾，并不难受，甚至还带着某种类似于熏香的味道。
而那厌烦的，勾起人泪水的，是海澜草中的盐分。
他们燃烧。
燃起微微的火焰，飘浮起廖廖的烟雾。
“这烟雾将指引你归去的方向。”
结罗慢慢说道。
索罗德的视线顺着烟雾而去。
放置在木板上的少女躯体被骷髅抬着，沿着烟雾前行。
他们终究来到了船舷的旁边。
海风似乎想要吹散那烟雾。
似乎想要规避那死亡。
但是，某一阵强烈的风，带来了死亡的气息。
海澜草的烟雾，已经指引了方向。
“我们以贝壳遮挡你的身体，羞耻，是人类学会的第一件智慧。”
“我们以海草为你着冠，智慧的冠冕将带给你的灵魂面对死亡的勇气。”
“我们以海马作为你的陪葬，愿他带引你前往死亡之地。”
一件件代表仪式的物品被放置在木板上。
与那少女在一起。
她安详地躺在木板上，整个人好似只是睡着了。
精细描绘的面颊上，某种伴随着仪式而来的力量，撕碎了她的伪装。
破碎的条纹再一次占据了她的面颊。
迦纳愣愣地站在那里。
她扑进卡娜的怀里，低声抽泣。
卡娜记起了少女的决意与她的烦恼。
她不该像一个贵族般，经由所谓静默修女的指引，在身上涂抹七种油膏，燃起七种香料的烟雾，归于【隐者】的殿堂。
前往七神许诺的七层天堂。
她是大海的少女。
应该归去大海。
“我们为你颂唱大海的歌谣，希望你不再寂寞，可以记住我们这些陪伴你最终的人。”
“我们以死亡的海之歌，希望你忘却那些伤害你的人。”
“曾经悠远之地。”
“大海是我归乡。”
“亦是我诞生之所。”
“死亡并非常事。”
“死亡并非终结。”
“归去死寂鸿沟。”
“灵魂飘荡如金色锦鲤。”
“再归来时。”
“已是崭新人生。”
“大海是我归乡。”
“此刻，已是归去之时。”
迦纳慢慢抽出一根海草。
扎成戒指的模样。
慢慢地，套在少女的指上。
“这是唯一的指引，这是唯一带往未来之物，当你的手指轻轻颤动，请回头追寻我的身影。这是三生的许诺，这是一世的常情。”
“再相逢，非是陌路。”
卡娜低声说道。
为这一切尘埃落定。
焦耳与缺指翘起大拇指，这或许是这场仪式中唯一的俏皮。
他们的下颚骨慢慢颤抖，像是在诉说什么骄傲的话语。
他们慢慢倾斜木板。
少女的躯体随着她的一切葬仪，就要落入海中。
“蒂娜！”
迦纳的眼角流出泪水，她向着船舷扑去，想要见见她最后的模样。
一个温柔的怀抱已经抱住了她。
“兄长？”
迦纳疑惑地回头。
然后，就看到少女的身体慢慢与海波触碰，滑入。
她像是听到了那清晰的入水声。
心仿佛什么似的揪紧。
某种窒息的痛苦慢慢回荡在自己的心中。
“迦纳，她已经走了。”
索罗德的声音平静。
但是迦纳回过头去的时候，像是看到了他眼眶里的泪水。
他可是黑刀、索罗德，不会哭的男人。
只是被烟雾迷了眼而已。
虽然不认识你，但是他们是认真地为你送葬。
你就归去大海的死寂鸿沟吧。
啊，忘了“嘞”了。
迦纳站在船舷旁，向下望去。
那些陪葬，那些仪式的用具，似乎伴随着海波消融了。
那具躯体，似乎也随着海浪而消逝。
这不是死亡，而是融化。
海洋接纳了她。
她的灵魂将归去死寂鸿沟。
“我记得，这海澜草是不可以动的是吧。”
休顿喃喃自语。
维安已经离开了舵位，就在那里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不是当然的吗？这是指引灵魂的烟雾，当烟雾燃尽，她的灵魂也就抵达平安之地。不过有说法说，海澜草燃烧得越久越好，不过也有说要短暂就熄灭的才是平静的死之旅途。就让她在那里燃烧吧。蒂娜最喜欢冒险了，不是吗？”
“嗯。”
休顿慢慢应了一声。
焦耳与缺指搬着那块木板，头颅里的灵魂火焰在跳动。
结束了。
结束了。
死亡的葬仪结束了。
……
“喂，你小心一些。”
“他们在干什么？不会是什么恐怖的亵渎仪式吧。”
“我是无所谓啦，什么亵渎，我们……”
“是给那位大小姐送葬吧。我看到她的尸体了。”
“没想到她就那么死了。”
“真正没有想到的是我们吧，竟然会在这里。”
“没错啊，这里可是黑骷髅号！那个黑骷髅号！”
“你小声一些。”
“我们不会被吃掉吧。”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悄悄窃语的几人身后响起。
“几位客人，你们在做什么？”
“噫～～”
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