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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没有看到卫将军秦朗的身影,昨日夏侯献听他说今日要去金墉城典军。

燕王曹宇倒是来了,只不过看样子他也在战术喝茶,很明显不愿过多插嘴此事。

夏侯献放下茶碗,直接把宴会的基调给定下:“今日家宴,不谈政事。”

简单的一句话让堂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小妹。”清河白了儿子一眼,转头看向安阳公主,“甝儿、霬儿他们在大将军府做的如何,还适应吗?”

安阳愣了一下,美眸下意识地看向夏侯献,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阿姊是不是问错人啦?这话应当问大将军吧。”

“没办法,咱们大将军似乎不愿和我这做母亲的谈论这些话题。”

换谁都能听出,清河公主语气的埋怨。

说实话,她是真的在生儿子的气。

这一幕,让她想起十多年前,她带着儿子夏侯献入宫向曹叡求官时的情景。

当年的曹叡也是这副模样。

是不是身居高位,人就会变得愈发无情?

其实她对何晏没什么好感,小妹金乡与他的夫妻关系也是貌合神离,原本她也不愿意插手这样的麻烦事。

可在看到金乡那么一个爱面子的人,竟为了自己儿子的仕途跑来拜托自己,她心软了。

清河仿佛在金乡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对此她感同身受。

是的,何晏等人的政治污点直接影响到了下一代,至少在何晏死前,没人敢任用他的儿子,也没人愿意冒这个风险。

这时候,安阳看向夏侯献,旁若无人的打量着:“话说,甝儿他们在幕府没给奉明添什么麻烦吧。”

多年未见,他已不是当年的白面郎君,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夏侯献转过头,眼中没有任何情绪的反馈,只是淡淡回道:“他们做事很用心,都是姨母平日里教导的好。”

“那就好。”安阳浅笑,“若是他们犯了什么过错,奉明只管惩戒就是,不必顾忌太多。”

话都说到这份上,夏侯献回答“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冷场。

曹宇见上位的清河公主面露不悦,于是又开启了一个话题:

“我听闻夏侯泰初近日着成了一篇《乐毅论》,在士林中传播甚广。上一个在士林中备受推崇的宗亲,怕是只有陈思王了吧。”

清河看出来曹宇是来救场的,不好不给人家面子,于是顺着话题说道:

“夏侯泰初博学多识,才华出众,是我宗室年轻一辈里难得的苗子。伯仁兄后继后人啊。”

“只是可惜....”

她说着又叹息一声,这次却是发自内心的惋惜。

这或许也是大多数人的心声,夏侯玄确实有大才,而且他的名望在魏国士林中颇高,就连历史上大权独揽的司马师都为之忌惮。

说起来,夏侯献自辅政以来从未主动跟夏侯玄有过联系,对方也没有来找自己。

彼此间似乎有一种“默契”。

“府上的饭菜不错,还是以前的味道。”

夏侯献端着饭碗拿起筷子浅尝了几口后给出评价。

清河哪里不知儿子在没话找话,府上的庖丁早都换了几茬了,味道变没变她岂能不知。

家宴就这么“不欢而散”。

夏侯献回到府上,本想着歇息一下,杜预却在这个时候来了。

他记得今日并不是讲经之日,感到有些奇怪。

“明公,太学里出事了!”杜预一来便着急地说道。

“元凯细细说来。”夏侯献摆摆手让他先坐。

杜预坐下后,先是问道:“明公可知最近夏侯玄着作了一篇《乐毅论》?”

“略有耳闻。”

“这篇论在下也读过,其论点确实令人深思,不过这不是关键。”

杜预道:“关键在于它在士林中反响很高,颇受推崇,而这种推崇逐渐上升到夏侯玄本人。”

“不知从哪一天起,太学的学子们变得躁动起来。”

“他们先是公开表示夏侯玄这样的贤才不该被如此禁锢,否则将是大魏的损失,是天下的损失。”

“后来甚至有学子组织公开游行,还有的人跑到官署上书庙堂。”

夏侯献思忖起来,此事恐怕是一场有预谋的煽动。

其根本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解除党锢。

这解除的可不单单是那些浮华党人的禁锢,更是对年轻一代士子的全面解禁。

这意味着,明帝先前做的努力将付诸东流。

“元凯你怎么看?”

夏侯献想听听杜预的看法。

然而还没等杜预开口,门外却传来一道声音。

“明公!”

来人正是钟会。

只见他面带笑容,大步走来。

“士季何事这么开心?”

钟会当即说道:“一手消息,那群闹事的太学学子被廷尉抓了。”

夏侯献:“.....”

他难以理解钟会的脑回路,不过也懒得细究,只是问道:“士季是如何知道,我知道此事的?”

钟会瞥了一眼杜预,“我见杜君在此,就知道明公已然知晓了此事。”

杜预低着头,看也不看钟会。

夏侯献早已习惯这场面,懒得去调解,看向钟会说道:

“士季既然来了,那就说说看你的想法。”

钟会坐了下来,开口道:“话先说在前头,我个人对夏侯玄的才学也是仰慕已久。”

他顿了顿,“但这不意味着我支持这种行为。”

“首先,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廷尉抓人也是按规矩办事,关键在于之后如何处理。”

“太学士子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天下士子,所以对待他们的态度也代表着明公对天下士子的态度。”

“若是明公置之不理,反而是别人出面妥善解决了此事,那明公不仅会伤了天下士子的心,还会遭到同宗亲友的埋怨。”

夏侯献若有所思,俨然察觉到这分明一种威胁,当然这威胁并不是来自眼前的钟会。

试想一下,如果是司马懿或是王凌顺水推舟解决了此事,并借此机会让夏侯玄出仕,那么党锢就会有所松动,同时他们还会获得一定的声望和美名。

相反,夏侯献就变得里外不是人了。

夏侯献暂时还没拿定主意,决定先问问钟会:“那依士季之见呢?”

钟会道:“看明公如何取舍了,我知道明公不愿让结党清谈之风再次兴起,其实除了夏侯玄,其他那些人不用也罢。”

“就看在明公心里,为了一个夏侯玄值不值得这么做。”

夏侯献不置可否,思忖了一阵又问道:“士季觉得,司马师此人如何?”

钟会闻言,笑了笑:“我与司马兄弟自幼相识,明公算是问对人了。”

“司马师乃当世之人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