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门打开,我奉四殿下之命,前来问几句话。”她从袖中掏出一块凤清然的令牌。
狱卒忙不迭地解开了门锁,谢绝再度将她叫住,“把他身上的锁链也解开。”
“不行啊大人,此人是个疯子,发起狂来是会咬人的,小的实在怕他待会儿误伤了您。”狱卒好心劝着。
谢绝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钥匙,顺带扔去一锭银子,“拿去和姐几个喝点酒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是是是,多谢大人。”狱卒瞬间换了一副嘴脸,笑呵呵的走了。
霁月的大牢与关押凤清岚的暗牢截然不同,这里干燥异常,牢里什么也没有,只在地上铺了些稻草秸秆。
谢绝一动,田榕立马吓得惊慌失措地后退。
大喊大叫着:“不要!不要打我!”
“田榕,你看看我,我是谢绝,我不会打你的。”她慢慢将手递了出去,刚要触碰到他脏污的衣角,田榕忽然又抱头乱窜,“别打我,求求你别打我了,我会听话,会听话的……”
看他意识混乱,眼神恐惧,谢绝无法想象在这之前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好不容易让他适应了自己的存在,她猛地一把将他抓住,田榕下意识地反抗起来,黑长的指甲划破了她手背上的嫩肉。
谢绝忽然提了声,“田榕!你清醒一点,你好好看看我!”
“我知道你没有疯!你只是害怕对不对?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她抓住田榕胡乱扑腾的双手,艰难与他对视上。
“你看,我没有打你,我怎么会打你呢?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轻声哄着,一遍一遍的问。
田榕的情绪才终于得以平静下来。
谢绝将他手上锁着的铁链解开,又找人要来了一盆水,见他渐渐放下了防备,她便借着打湿的麻布,替他擦了擦黑漆漆的脸。
好不容易将他打整得干净些了,田榕却忽然一把抓住了她腰上系着的玉牌。
“你,你……”他捧着玉佩眼泪汪汪的呜咽起来,“是你,是你来救我了……你终于来救我了……”
谢绝看他难得有了些害怕以外的反应,于是试探着靠近。
“田榕,你知道我是谁吗?”她挥了挥手。
田榕登时呆住,随即猛地背过身去,“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快走,你快走啊!我姐姐要杀你!我姐姐养了好多好多人,那些人都和你一样高,她们的眼睛会流血,我好害怕……”
“你说什么?谁和我一样高?什么东西会流血?”她没有听清,只得凑近了逼问。
田榕缩到墙脚,“我姐姐要杀你!她要杀你!你快跑啊!快跑,你别管我,不能被她找到,不能!”胡言乱语之后又扑到谢绝的身前,防备地盯着牢房之外。
谢绝急得手心冒汗,偏又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说的姐姐,难道就是田棋?
田棋要杀她?
可是凤清然说,田棋几日前就已经在京都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御林军都无迹可寻。
田榕为什么会说田棋要杀自己呢?
“有人!有人来了?是她!你快躲起来!”她正百思不得其解中,田榕忽然发狂似的拽着她的衣服向后退,他的力气大得有些异常。
“算了,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说着,拂开田榕的手,她才刚刚迈出步子,田榕忽然一把将她从后抱住。
“谢绝!别走,别走好不好……”
谢绝身子一僵,他既然已经认出自己,说明意识并不完全混乱才对啊。
想到这,她只得耐着性子又哄了几声。
接着声音一变,害怕的问:“田榕,你方才说你姐姐田棋要杀我?是不是在骗我?”
要想和疯子沟通,首先也得变成疯子。
田榕把头摇的不停,“没有,我不会骗你的,我姐姐真的要杀你,我看见她有刀,在这里,就在这里。”他一边说,一边拉着谢绝的手摸向腰带处。
她留心记住,又继续问:“好,我知道了,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田榕再次摇头,“我不知道,我害怕,我躲在黑屋子里。不对,姐姐说她要带我去新家,她新买了一个宅子,在西郊!”
“西郊?”谢绝举步要走,田榕一把将她拉住,“玉佩,阿榕也有玉佩,姐姐认得。”
他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块与她十分相似的玉佩,谢绝伸手接过,“好,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待我找到了你姐姐,就来接你出来。”
“好。”田榕竟然听得懂了,露出一个天真的笑,还冲她挥了挥手。
眼下,也唯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西郊。
凤清然接到消息后,已亲自率领一万亲兵赶来与谢绝相会。
“你居然相信一个疯子的话?谢绝,本宫看你是疯了!”
此时,谢绝正带人埋伏在西郊山区内的一片竹林中。
闻声,她回过头“嘘”了声。
“我若疯了,殿下您不是也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吗?”
“你!”凤清然征战多年,还从未打过这么离谱的一仗。
不知敌军在何处也就罢了,她连敌军有多少人都不知道,这打什么?
尽管觉得十分荒谬,但凤清然仍旧带了一万亲兵赶来。
她是不相信田榕的疯话,可内心之中却一直有一道声音在暗自较劲,她想相信谢绝的判断。
四下一片静谧。
耳边只有微风袭来,竹叶抖动的沙沙声响。
等了片刻后,竹林前方的庄院之中却并无任何异动。
凤清然不禁开始有些怀疑谢绝的决定了。
“你凭什么笃定那庄院里有人?”
谢绝回过头来,伸手将地上杂乱且枯黄的竹叶拨开,“殿下看,这是什么?”
“马蹄印?”
“不错。”
她勾唇一笑,“此处距离京都足有百里远,又偏僻荒寂,殿下以为,这马蹄印是从何而来?”
凤清然双眸绽出一道亮光,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之色,重重拍了下她的肩头,“本宫算是明白了,朝中那些大臣为何个个都要劝谏本宫留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