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青和纪奶奶被王硕开车送到了公社卫生院。
途中二人就说了一句话,还是王硕先开口问:“你姓王啊?咱俩还是自己屋的,你放心,我开车技术贼儿牛逼。”
他还热心地背着纪奶奶进卫生院,操着大嗓门喊大夫。
卫生院大约由五间平房组成,里面就一个五十岁的女医生值班,她看了一下纪奶奶的情况发现纪奶奶尿裤子了。
她询问了王玉青具体情况,说:“老人家年龄太大了,身体弱,这吃的可不是普通的野菜,毒性很大,情况看起来有点严重,你得带着老人去县医院检查一下,看看她的肝肾功能有没有损伤,我们卫生院条件差,只能治疗一些常见的病。”
王玉青满脸担忧。
王硕一听,说:“赶紧走,我送你们去县医院。”
他又风风火火地背着纪奶奶出门,也不嫌弃纪奶奶尿裤子,弄到他身上去。
到了县医院,一名值班的护士带王玉青去找院长,王玉青怎么也没想到,站在椅子上修电灯泡的七十岁老头竟然是院长。
他满头白发,面色沧桑,还戴着一副眼镜,不过,在看见纪奶奶的时候他一分钟都不耽误,立马安排进急救室。
王玉青向王硕道了谢,王硕大声道;“客气啥,你说得对,咱要为人民服务。”
说完,他伸手抓了抓寸头,有些别扭地问:“王玉青同志,就刚刚在你家门口,一直帮你的那个女人叫啥名?我瞧她挺仗义的。”
王玉青觉得他应该问的是陈蛾,开口:“她叫陈蛾。”
王硕心里念着‘陈蛾’的名字,笑着转身走,他差点都把还在生产队的领导给忘记了。
王玉青一个人在外面焦急地等待,她叹息一声,如果纪奶奶有个三长两短,她得自责死了。
大概一个小时。
院长从急救室走出来,他说:“同志,你很有本事,知道先给你家老人家用温水催吐,不然,这么远的路程,老人家都没命了。”
他又面色凝重地说:“可是,老人年龄大了,日子过得苦,身体状况各方面很差,现在的情况是急性肾损伤,需要留院治疗。”
王玉青心一慌,急忙问:“院长那严重吗?”
院长温和的开口:“你别急,不算很严重,按照咱们县医院现在的治疗水平,能治疗好。”
王玉青礼貌地道谢,还希望院长一定要治疗好纪奶奶。
旁边的护士说:“同志你放心,我们院长医术高超,医德和人品人人称赞。”
王玉青稍微松了一口气,就跟着护士去走各种住院治疗流程,最后护士给了她一张缴费单,里面包含治疗费、针药费、住院费……
一共加起来十元,后续还需要交钱。
王玉青掏出口袋的八块五递给护士:“我手里只有八块五。”
护士态度很好,说:“没事,可以先挂账,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给,具体住院治疗多少天,我们院长后续会说的。”
护士还友爱的告诉她,厕所和开水间跟食堂分别在哪里,还给她拿来了一张折叠的陪护床。
王玉青不得不感叹,怪不得这个年代的医生护士受人爱戴,因为人家确确实实都是为人民服务。
纪学宁被纪大明喊回来后,刚到家就看见几个干部和民兵,干部正在和纪小明、纪梅梅谈话,其余的人都散了。
治保主任并未直接审问他,知道现在更大的事是纪奶奶。
纪学宁快速回屋里收拾东西,刚好王硕开车回来了,告诉他,纪奶奶被送到了县医院,还提醒他带行李。
纪学宁冲他点头表示谢意,跑到厨房抓起几个红薯塞在裤兜。
他把东西收拾好后,治保主任让他上车一同到公社,还说到了公社,再让王硕把他送到县医院。
纪学宁一听先是感谢,后问:“主任,我可以把我这六张凳子带上吗?我拿去县城卖。”
治保主任同意了。
在车上几个干部开始对他审问,他如实交代,说法跟唐婉一样,他们的关系并非是‘乱搞男女关系’。
治保主任说,等纪奶奶的情况稳定后,让他们两个去公社一趟,还叮嘱王硕要安全把人送到县医院。
车上就他们两个大男人,一个话少,一个话多。
王硕先开口:“会开车吗?同志。”
纪学宁回:“会。”
王硕又问:“拿过枪没?”
纪学宁回:“拿过。”
王硕回头看了一眼纪学宁,有些不服:“当过民兵没?”
纪学宁回:“没有。”
王硕有点得意:“我是民兵,武装民兵,从基干民兵中挑选出来的,根正苗红,武装部配枪的。”
纪学宁回:“嗯。”
王硕继续道:“听说你们大队的民兵前几年取消了,最近又要搞民兵连了,民兵连长一职本来是老子的。”
纪学宁目光闪了闪,听得认真一些。
王硕有点愤怒:“结果,武装部长那个老头子说什么我不适合,说我有勇无谋啥玩意儿的,还说我跟条野狗一样拴不住,我当公社营长的事儿也是他给我压下来的。”
纪学宁听话松了一口气。
王硕又说:“我瞧你长得五大三粗的跟我很像,你倒是挺适合当你们大队的连长。”
纪学宁难得多说一个字:“谢谢。”
王硕呵呵一笑:“你还挺不客气的。”
后面,王硕突然问:“同志,那个陈蛾女同志是你们本地人吗?”
纪学宁眉头拧了拧,也不知道他问陈婶子干啥,回答:“是本地。”
纪学宁是两个小时后赶来县医院的,纪奶奶已经睡了,王玉青守在旁边。
他焦虑不已,在得知纪奶奶情况不是非常严重可以治疗好后,他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王玉青说:“辛苦你了,谢谢你。”
王玉青眉宇间有疲倦之色:“谢啥,况且,纪奶奶是为了我,为了节约粮食才出去挖野菜吃的。”
纪学宁已经知道事情的情况,他急切地开口:“不怪你,怪我,怪我没本事。”
王玉青抬眸看着他明明俊朗的五官却一脸憨相,忍不住说:“你啊,真是个老实人,我要是哪天把你卖了,你是不是帮着我数钱?”
纪学宁回一句:“卖人是犯法的,咱不能干犯法的事。”
王玉青:“……”
她揉了揉眉心,问:“你咋来的?你咋还知道带被褥?”
纪学宁不但带了水缸,水瓶,碗筷,手帕毛巾,还带了一大床全套被褥,不过,带的是自己的。
他回:“坐治保主任的车来的,那个叫王硕的民兵告诉我的。”
他瞧见王玉青很疲倦,便把被褥铺在陪护床上,说:“你好好休息,就是来得匆忙,我带的是自己的被子。”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三个生红薯:“晚上没吃饭吧,先吃这个撑撑肚子,明天一早我把外面几张凳子拿去集市卖了。”
王玉青这才注意到门口竟然还放了五六张凳子,都是他这几天做的。
她问:“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