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背对着赵阿七,等了很久也没听到动静,忍不住催道:“你拉啊,别磨蹭了,越憋越容易肌肉紧张,更容易崩开伤口。”
她说完后,就听到一阵水流的声音传来,安静的看诊房里,这水流声音多少也显得有些突兀了。
她身后的赵阿七两手扶在她肩头,一张俊脸,红得像要滴血一样。
接着一股臭味弥漫开来。
小酒想用手捂住鼻子也做不到,因为肩头用力承重,她都没办法把手抬起来。
臭味越来越重,小酒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她憋住一口气,又缓缓呼气,妈耶,造孽啊。
许久之后,“好了。”
还是冷清清的声音,“拿草纸来。”
小酒这才想起,草纸放在前面的书架下面的抽屉里。
“这。。。都怪我,你自己坐一下,我马上拿草纸过来,很快。”
大手从她肩头放下,小酒几个健步冲到书架前,拉开抽屉,抓出一叠草纸又冲到赵阿七面前,用手捂住眼睛。
“给。”
然后她又转过了身去,“扶着我的肩头,慢慢来,千万别急,别用力。”
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后,又是赵阿七的声音。
“好了。”
小酒侧身过来,一手抬着他的腰部,慢慢退后,跟着赵阿七身体移动的速度又将他移到了床上。
将便桶拿到后院东厕里倒了,又将便桶洗刷干净。
小酒蹲在后院的菜地里,干呕了半天,天呐,真是造孽啊,师父为什么不请个帮工啊?
小酒回到药房里,找了几片干银丹草含在嘴里,往鼻子边又抹了点药油,缓了半天,才缓过气来。
等她收拾好自己几乎要爆炸的心态,回到看诊房,见赵阿七本来看着房门,看到她进来,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眼神有些发虚的样子。
小酒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只盼着师父快点回来,又盼着张海生早点来接她。
她走到看诊台前坐下,重新拿起那本医书来看。
赵阿七慢慢转过头来,突然轻声道:“谢谢你了。”
小酒惊讶的看着他,原来,这人也是会好好说话的吗?
“啥?”
“我。。。。。。我说谢谢你了。”
赵阿七的声音难得的温和了一点点。
小酒咧嘴笑了起来,“原来你也是会好好讲话的啊?我还以为你天生说话就那么冷冰冰的呢?”
赵阿七嘴角抽动了一下,有些被噎到的感觉。
“不用客气,我是大夫,这都是应该的。”
小酒洒脱的又回了一句,然后再看书,就觉得心情舒畅了很多。
这一日一直到了傍晚,张海生都来接小酒了,于怀恩还是没回来。
小酒见师父没回来,便也不回家,反而拉着张海生在师父家里吃饭。
张海生一心想把小酒快点接回家,小酒却道:“师父去安村出诊了,师娘一个人在家,前院还有个住着的病人,你让我怎么放心回去?”
叶苏这时候也来留客,“海生,今天就在这里吃晚饭吧,前院的病人还离不开人,还得小酒看着呢。”
张海生无奈,只好留下来和小酒一起在于家吃晚饭。
父女俩吃完饭后,又等到天色漆黑,也没等到于怀恩回来。
小酒有些担心了,她跑到后院,见师娘屋子里的灯亮着,便喊了一声,“师娘?”
师娘在屋子里应了一声,随即掌了灯出了门,小酒走过去,对她道:“师父还没回来,我想去安村问一下,你在后院把后院门关好,我们不回来,你别开门。”
叶苏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摸了摸小酒的脑袋,这孩子,想去找师父,又担心自己的安全,想得真周到,没有白疼她。
“我知道了,你和你爹一起去吧,早点回来。”
“知道了。”
小酒应了一声,又往前院跑,却见张海生站在院子里,一个乡民打扮的人正在跟他说话。
见小酒回来,张海生连忙道:“酒儿,你师父让他来找你的。”
“啊?什么事?”
小酒赶忙走过去,那人手里拿着一张医签,递给小酒道:“这是于大夫让您立刻送过去的药材,上面都写了。”
小酒接过医签,就着张海生手里的烛火仔细一看。
只见医签上写着曼陀罗花,生草乌,川穹,当归,带三次的量,麻沸饮。带缝合针具。树枝插入腹中,取树枝缝合伤口。
小酒一看就明白,这是要麻醉病人好做取出插入体内树枝的手术。
她让那人在院中稍等,跑去药房飞快取了药材,又背上自己的小医箱。
张海生已经拉着牛车,等在院子门口了。
三人坐上牛车,小酒对着拉车的大黑喊道:“大黑走快点,咱们要去救命的。”
大黑就像是能听懂小酒的话一样,撒开四只蹄子把牛车拉得轰隆隆直响,一溜烟往安村赶去。
那来送信的人,是摔伤老头的儿子,他也是一路跑来的于家村,累得一身大汗,见牛车速度这么快,心中的焦急这才缓解了一两分。
半个时辰后,牛车来到安村的一户农家小院前。
只见院子里外都烛火通明,老头的儿子急忙拉着小酒往院子里冲。
进了院子后,二人直接进了东厢房,只见房间里,一张炕台上,躺着一个面如金纸,呼吸沉重,时不时还痛苦的呻吟一声的老头。
于怀恩就坐在炕台边,手里拿着几根银针,正一边诊脉,一边下针。
“师父,我来了。”
小酒忙喊了一声,于怀恩头也不抬的道:“先让他们煮麻沸饮,再过来。”
“哦,知道了。”
小酒打开自己带来的药材,将曼陀罗花分了二两出来,取了少许生草乌,和川穹,当归,配好了一包药,交给站在一旁的老头家人,吩咐他们五碗水,大火煮开,中火熬制至两盏茶功夫,就可以端过来了。
随后就来到炕台前,只见那老头约摸六十岁年纪,头发花白,微微睁着双眼,口边还有隐约的血迹,巨大的痛苦让这个老人的眼神已经有些恍惚了。
在他腹部插着一节断裂的,大概有手指粗细的树枝。
看样子,那树枝是被拔过,应该是拔出来一点后,老人受不了,又停止了。
露在外面的树枝有一尺多长,上面也满是血迹。
于怀恩这才抬起头来对小酒道:“拔过几次,每一次用针昏迷过去后,一拔就痛得又清醒过来。”
小酒点头,“等用了麻沸饮再拔。”
随后又吩咐房内的其他几人道:“去煮开水,煮多多的开水来。”
一人立刻出去,忙煮水的事。
于怀恩下完最后一针,便站了起来,让小酒把脉。
小酒把脉过后,脸色更加沉重起来。
老人心跳很弱,脉搏细微,虽说外面已经没有再流血,可是内脏不知道有没有破裂,看树枝插的位置,正好在肚脐下一点,很有可能已经把肠子刺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