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组织了好久的词汇才道，“所以？你不觉得这是光荣吗？被祝瑶选择。”
盛意点头：“觉得，心里开心又骄傲，但是，你明白吗？它们是同时存在的。”
他真的不止想被选择，更想成为对方的荣光。
他也怕……怕，真的在一起后，不符合她的预期怎么办？如果到时候他们争吵，或者闹到最严重的地步，被分手，他真的会生不如死。
或许，不做不错。
那他至少还能维持自己多年前的哥哥形象，绝不会褪色的形象。
但不试就永远不会有结果。
所以他反复，迟疑，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不被祝瑶所吸引。
“那你到底爱的是瑶瑶这个人，还是……”林烨没忍住挠了挠下巴，他也有点形容不好，“还是一个……嗯，一个你自己增加了许多幻想的完美的形象？就跟……追星？就跟祝瑶的粉丝一样，自动美化了她的所有一切？其实，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你知道吧，即使她是祝瑶。你不需要那么，慎重，或者说觉得自己低到尘埃里。”
盛意闷了口酒：“她在我心里就是十全十美的。”
“……”林烨有点无话可说，这酸臭味……啧！
盛意忽然岔开了话题，问起林逸群的事情。
“没办法，她特别抗拒继续留在静江读书，只能让我妈先陪着她过去帝都上学。”林烨叹了口气。
心理干预一直在做，但林逸群还是太小了，她的小脑袋里本能觉得母亲的出轨，父母离婚，家庭破散，都跟天塌了没两样。
小孩的天地本来就是父母支撑起来的。
她还没有长到足够大能够坦然面对父母离异，她的小心脏还承载不了这种痛苦，于是本能地封闭了自己，只觉得每天的日子都是煎熬。
林烨为女儿思虑良多，在出国留学还是先转学到帝都或者其他城市之间纠结良久，最终还是在各方面匹配下选择了帝都的学校，推荐信特意找的颜书玉给写的，珠峰集团在帝都的项目一直很有影响力，颜书玉的推荐信很好用。
“之前的事情，谢啦！”林烨举杯碰了碰盛意的。
盛意道：“没事。”
两人这会说的事，和林逸群无关，但跟林逸群她妈有关。
林烨主张和坚持的强暴罪名最终因为女方的坚决不配合没能成立，虽然婚是痛痛快快地离了，但他也实在做不到笑看狗男女从此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即使女方一再保证她不会再跟对方有任何牵扯，他也无法原谅。
强暴罪没能安上，最后找了点旁门左道，还是把人给弄了进去。
这其中，盛意和姜欣月都出了不少力。
“诶，盛意，我说句不好听的，哪怕你们最后走到我和……她这样的结局，也要比没有开始就结束要好，经历过了，你至少……知道你们哪里不合适，没经历过，你脑子里都是美好的想象，后悔会是一辈子的，蚀骨钻心。”林烨再度劝道。
盛意把表带扯松一把塞进了口袋，接着又闷了剩下的半杯酒：“你的角度，不适合我。你知道吗？我妈在知道我有这个心思后，也好几夜睡不着觉，最后她劝我……放弃。”
在知道祝瑶已经把两人的事都跟父母说过之后，他也跟陈秀花和盛大力提了提这事。
“为什么啊？”林烨匪夷所思，“你妈还能嫌弃祝瑶啊？”
盛意苦笑：“不是嫌弃，怎么可能嫌弃呢？”
“那为什么？”林烨实在想不到理由。
盛意低声道：“是你这辈子身上都不会有的东西，自卑，不配得感。”
前者可以简单概述为双方客观条件上的不对等，因此产生的严重不自信，后者……是潜移默化后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更是长期处在社会底层、经历坎坷世事后明白的某些无法轻易撼动的社会法则。
在盛家人的眼里，哪怕是落难时期的祝家人，也是他们无法企及的高度，是家里最贵的贵客。想想看吧，他们从小被教育有多大本事用多大的碗，祝峰即使负债近亿，也是他有本事才可能负。
陈秀花从他青春期开始就无数遍地提醒他，不能欺负祝瑶。
潜意识下，其实就是觉得他负担不了祝瑶的未来。
到了如今，盛家和祝家之间的落差更是鸿沟一般，祝瑶的条件太优越了，不说父母如何，单说她如今的成就和靠自己积累的财富，就几乎是整个盛家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陈秀花觉得能够做亲戚已经是盛家祖坟冒青烟了，但涉及到结亲，她内心还是觉得不真实，祝瑶那样的，真能看上她儿子吗？
盛意配不上人家啊。
家里的各种条件也配不上祝家，只怕会委屈了祝瑶。
假设儿子真的答应了祝瑶，未来和和美美，他就跟上门女婿一样，认真伺候祝家人一辈子，已经就是最好的结局了，他反正也不会被亏待。
但是擦柴米油盐酱醋什么的……陈秀花最担心的，不是祝瑶如何，而是盛意会承受不住经年累月的落差感，旁人若有似无的那些酸话，或许还有来自家庭的无力，她和丈夫无法帮衬儿子什么，反而是拖累……盛意本身又是个心性高的，往后不论是变得窝囊还是变得怨怼，两个人的日子恐怕都不好过。
她倒也不是说，想要一个比儿子条件差许多的儿媳妇，只是两人条件相当，或许更能相互理解和扶持，左右博弈不输不赢，日子也就能稳当地过下去，若是条件相差巨大，一头压得另一头死死的，两个人看事情的角度和高度都不一样，也很难做到互相体谅，久而久之，天平的连接也就断了。
“……两个人的日子，未来还有生小把爷养小把爷那些，吵吵闹闹的不会少，但是你要是瑶瑶成咯，你一辈子不能讲一句硬气话咯，你要是敢欺负瑶瑶，不讲她爸她妈，从我开始到你爷爷奶奶，弟弟妹妹，不会有一个人站在你这边的！”陈秀花如此道。
盛意觉得完全能接受，祝瑶在他这的确近乎十全十美的存在，她是有些小脾气，但永远可可爱爱，也不爱欺负人，他想象不出来自己会被欺负的场景。
但……万一出了问题呢？
如果两个人不能走到最后呢？
“……那两家人的关系就彻底尴尬咯，恩人变成仇人。”陈秀花忧心忡忡，“到时候讲白咯，我们还想要报恩，多多少少地帮祝家干点什么事情，人家也不稀罕咯。我们自家人骂你两句，没得什么，外头的人会哪么看我们咧？我们狼心狗肺嘛，人家帮了我们那么多，我们回报是什么？欺负人家的独龙女！
“再一个就是，你和瑶瑶要是不好咯，你的工作什么方面，未必会受影响，你祝伯伯、书玉伯娘都是明理的，他们生气归生气，大概率也不会针对你。但是你的感情方面，你想好咯，到时候你怎么办？”
有祝瑶珠玉在前，先不说哪个姑娘会希望陷入这样死亡对照组的处境，盛意还能看得上其他人吗？大概率就是高不成低不就，比现在的处境还要差。
“反正你要是，真的想好了要跟瑶瑶在一起，你必须给我负责到底，你不得欺负人家！但是……瑶瑶要是后悔咯，你也不得纠缠她！至于你到底怎么选嘛，你自己决定吧……我也再做不了你的主咯，你们都长大咯。”陈秀花最终道。
至于盛大力，倒是没表示什么，他只说，不管在不在一起，让盛意好好说，最好不要让祝瑶难过，假若真能在一起，更要对祝瑶好。
盛意自然明白亲妈的所有顾虑。
他拨了拨酒杯，苦笑着问林烨：“你会有觉得自己配不上某个人的想法吗？大约不会吧。”
天之骄子的世界，本身双方条件就高度匹配，自然底气足，眼里全是自信。
是他努力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爬到现在的高度后，也无法拥有的坦荡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