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盛飞涛的声音传了出来:“爷爷,我讲错什么咯?我只是想要一个好点的离家也近点的工作而已!我又不是喊他们直接给我钱,我是用自己的能力去换钱,人家都同意咯,你们觉得我丢脸?你们好清高嘛!”
“你什么能力?你读的大学学的是什么金融专业,你和人家的公司都不是一个行业的,你喊人家给你一个工作,你不是在要饭你是在干什么?”盛大伯愤怒道。
盛飞涛不服气:“我没有要饭!我正经重点大学的学生,我跨行业照样可以做得很好,是你们不相信我!”
“你喊我们怎么相信你?你毕业有一年咯!”盛大伯的声调跟着提高了,“算起你当时讲的,大四就开始实习,我算你两年,你两年时间下来,你连你们现在公司一个小小的组长都没有混上去,你还想什么跨行业?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文化低,听不懂你这个大学生讲的话嘛?”
盛飞涛更愤怒了:“爸,原来你也晓得我现在工作不顺利嘛,但是你晓不晓得我为什么不顺利?我出去拉单子,连辆好点的车都没得!人家老板根本正眼都不甩我一个!我的同事干得好的,哪个不是屋里头亲戚帮起走的?大家互帮互助,未来才能更好!我不是想占便宜,我只是想进珠峰学习一下,如果我能干得好的话,未来不是也可以帮到他们吗?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盛意在角落里蹲着,猛地听明白了,原来他大堂哥想去珠峰上班,但大伯不让,所以当时在祝家听到的大声呵斥,是因为他堂哥试图毛遂自荐?
“你帮人家……你帮得到什么!人家问你几个问题,你没得一个回答得出来的!我不是清高,亲戚帮起走路路更宽的道理我不是不懂,但是前提,你要是个人才!你这个态度,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帮你讲话?祝老板答应你可以去试一试,是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你承不承认?”盛大伯大声质问道。
盛飞涛沉默半晌声音又变大了:“讲来讲去,你们就是不相信我,还觉得我丢脸!”
“你不丢脸吗?大过年的,今天刚刚初三,人家搬新屋,你一个客人,张开嘴巴问人家要工作!你是不是想气死我!”盛爷爷也忍不住了骂了出来。
盛飞涛不敢跟着爷爷顶嘴,猛地转向了亲妈:“妈!”
喊声里充满渴望,渴望被理解被支持被赦免。
“涛涛,我就问你一个事,你为什么想去你祝叔叔的公司?”大伯娘的声音十分冷静,“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伯娘又问:“你开口之前为什么不和我和你爸商量下?还是你晓得要是提前讲了,我们不得同意对不对?”
盛飞涛良久没说话,亲妈的质问压在他心头,他答不出来。
安静好一会后,盛小叔小心翼翼的声音响了起来:“涛涛,你现在的工作是受什么委屈咯吗?你干不下去咯?你真的想换个行业啊?大学学咯四年下来,现在换个新行业吗?”
盛飞涛仍旧不吭声。
“你耳朵聋了吗?你妈,你小叔问你话,你一句话不讲什么意思?”盛大伯火气又上来了,厉声质问道。
盛飞涛总算出声了:“你想喊我讲什么?别人家都希望自己家的儿子越来越好,有什么资源都舍得给儿子,你们咧?不帮我就算咯,还不让我求个机会!”
吼完这么几句,人猛地推门而出,跑走了。
“你跑去哪里?你讲不过就跑,是不是嘛!”盛大伯的吼声追在后头。
盛意躲在箩筐后面有些慌乱,怕被发现,但他大堂哥并没有看周围一眼,径直跑出了他家的院子,脚步很重很急切,没一会已经彻底听不到了。
屋里安静了许久。
就在盛意想要离开藏身的箩筐时,他爷爷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我再讲一遍,你们几个都听好,以后教崽也记住,做人,堂堂正正靠自己双手吃饭最舒服!讨饭吃是最丢脸的!再一个,人不能忘恩负义,阿贤当年帮我,帮你们做过什么事,你们心里头明白,再不明白的,阿贤留下来15亩田就摆在那里!我们两家人,只有我们欠人家的,没得人家欠我们的讲法,你们以后要是仗着人家好讲话,去小峰还有他老婆面前讨便宜,莫怪我翻脸!”
“你们一个个都没听到啊?一个都不吭气!”盛奶奶也出了声。
屋子里瞬间响起七七八八的附和声,盛大伯最后又表示自己回头会跟儿子再谈谈。
原本一直沉默的盛二伯说道:“我觉得涛涛和以前比变了点,这种事情他以前做不出来。”
“是不是真的在公司里头被人家欺负咯?”小婶也担忧着出声道。
盛大力没说话,陈秀花却也跟着道:“我也觉得涛涛这一年来变得有点浮躁咯,就是不晓得是什么原因。”
“他那个样子,能吃能喝能睡的,讲他被人欺负咯,我看着是不像,你们看他嘴巴半点不吃亏的样子,人家能欺负他?讲到车的事情,你们不晓得,”盛大伯苦笑了几声,“算咯……我硬是不好意思讲。”
大伯娘叹了口气,接上了话:“涛涛确实变咯。他一回来就讲自己想买个车子上班,讲同事都有车,上下班见客户都方便,这个讲法没得毛病,我们就问他你一年下来攒咯好多钱,想买哪一个车子,还缺好多钱,我们贴给你,然后……我硬是一下子讲不完,他讲他一分钱没有攒到!工资,全部都拿去租房吃饭咯!
“单单租房这个事情我们当时一口气就给了他两万块,陆陆续续一年下来又给了两三万吃吃喝喝消费的钱。
“我讲他一句大手大脚,他就不耐烦咯,讲自己同事如何如何。然后又讲想买车子,我们也不是不同意,友喜讲十来万的小车你看看嘛,哪一个好一点你喜欢的,我们给你买。结果……诶。”
“那个少爷直接不乐意咯,讲十来万的破车子有什么好买的?我就骂了他一顿,然后他还不服气,讲同事都开一百多万的车子,他看中的车子才四十多万,我们都给他买不起。”盛大伯再度苦笑出声,补充完了妻子的话。
话说到这,大家一起沉默了下来。
哪怕盛友喜和妻子两人一直努力工作每年都是从年头忙到年尾,平均一年下来能赚个三四十万左右,但这几年陆陆续续地又是修房子,又是自己买车,又是给双方家里老人看病,给儿子供大学的花销……还有固定不能动的工程上的流动资金,实际上积攒下来的还真没多少。
要说买不起四十几万的车子,那肯定是假话,但如果真买了,家里也得勒紧些裤腰带了。
大伯娘狠狠叹口气:“我看那个大少爷的意思,硬是嫌弃我和他爸没得本事,没把他生在大富大贵的屋里头。”
这句话诛心,屋里大人又都是当了父母的,顿时心里都格外难受,俗话说儿不嫌母丑,可是孩子要是真嫌弃起父母来,那个中滋味实在不好受。
盛爷爷气得狠狠咳了一阵:“他不应该怪你们,怪我!怪我把他老子生出来!”
“爸,你莫生气,我回头把他教正回来!”盛大伯语气着急,劝老父亲别动怒。
盛意察觉屋里谈话快结束了,赶紧悄声挪动了下,先躲厨房去了,果然没多久,几个兄弟各回各家了,只留下两个老人,还有盛大力和陈秀花相对叹气。
过了半个多小时后,盛凯领着双胞胎回家来了,盛奶奶就让把电视打开,一家人看起了电视。
和往常的节奏一样,看完电视一家人先后开始洗漱,盛意洗完澡出来已经九点多了,他敲了敲爸妈的房门,把亲妈的手机要走了,边上二楼回自己屋边利索地翻开手机通讯录打给了颜书玉。
“哥哥!我知道下午大伯为什么生气了。”电话里很快传来了祝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