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只是个镇子上的商人,但是,也是在几处州郡城中有产业的,他见过大世面,自然也见识过好东西。
尤其他是个茶痴,手中这盏茶,只闻闻茶香,看着茶汤就能确定,此茶乃是贡茶白雀茶。
想当年他去京城,路过一个当铺,见到一个小太监拿着一小罐茶去典当,但是当铺的伙计不敢收,他听到茶这个字眼进去问,然后打开看了下,就买了下来,
那么小小的一小罐茶,也就一两左右的份量,小太监要五十两银子。付了银子临出门的时候,那小太监跟他说,那是宫内的贡茶,不是他偷主子的,是主子说他伺候的好,随手赏的,他没舍得喝藏了起来,这次有机会出宫,才带出来想换点银子的。
小太监说他是祖父祖母瞒着他爹娘给送进宫的,他娘得知后成天的哭,他爹就带着娘还有哥哥姐姐进京来了,就靠着出个馄饨摊,给有钱人浆洗为生。
小太监说,爹娘为人忠厚,不讨祖父祖母的喜,在老家处处受气。为了他这个无根了的儿子,远离家乡到此,只为了离他近一点,一年有三天时间相聚。
只是,以他们的条件,只能租了一个人家的杂物间住,有了这五十两银子,他们就能在城外买一个小院子了。
说完这些,蒋父歉意的对鸿小朵道:“看我,与小娘子你啰嗦些个啥。”
“没事没事,我喜欢听呢,那小太监太可怜了,好在,他爹娘爱他,这份亲情虽然无法弥补他残缺的身体,但却能暖了他的心。
蒋老爷,你也算是做了件善事。”鸿小朵说完,忍不住想起自己这次在皇宫内看到了那些太监,就在想,那其中自愿入宫的,恐怕也没几个吧!
蒋父听了她的话,摇摇头道:“那小娘子可是夸错人了,我当时目的很明确,就是想买下那一两茶,是为了满足我个人的私欲,并无半点助人的意思。”
这人居然这么实在,鸿小朵看着眼前的蒋父更加的顺眼了。
“虽说你买茶是为了自己,但你若是没买,又没有旁人买,那他就得不到五十两银子,他的家人依旧没有属于自己的住处了。
所以呢,蒋老爷的确帮到了他。”鸿小朵笑着说道。
这不是恭维,是事实,何况鸿小朵也没有必要说好听的讨好这位。
见鸿小朵对自己说起那小太监的事,并没有不耐烦,蒋父就真的没有负担的打开了话匣子。
“听了那可怜的小太监身世后,我就想到了自家这个不争气的混账玩意。你说,家里条件这么好,他还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走正道。”说起自家儿子,蒋父忍不住就叹气摇头。
鸿小朵想了想,还是想问:“其实我很好奇,蒋老爷你一看就是位正直的,对孩子也是严厉的,怎么他还会歪成这般?
这其中,是有什么缘故么?
当然,这是你的私事,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
蒋父再次叹了口气,饮了一口茶放下道:“他是蒋某的独子,他母亲生下他当天就血崩离世。”说到这看到鸿小朵恍然大悟的模样,赶紧又开口道:“不是小娘子你想的那样,我并没有因为他生下来就没了母亲而娇宠他,小时候歪了,长大觉察不对才开始严厉的管他的。
是他自会走路起,就开始有劣行,在府中欺负仆役为乐,那时以为他不懂事,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就好好的跟他讲道理。
可是没用,当时他点头表示听懂了,记住了,过后还是照旧。
后来我看不行,他做错事的时候我就惩罚他,戒尺打手掌,打身上,不是做做样子的打,是真的下力气的。
都打肿了,他也答应不会再犯错了,等没几天又是老样子。
等于说,他是被我打大的,可又怎么样呢,死不悔改,有时候我真的希望自己无儿无女也是好的,我妻子用命生下的孩子,竟然是这样一个混蛋,哎!”
说完,又喝了一口茶,一谈及儿子,哪怕手中的茶是难得的好茶,他也无心品了。
“这还真的是没法说,那蒋老爷你就没有再续弦么?”鸿小朵脱口问道。
也不是她没有同情心,人家这么难过了,还想要吃瓜。实在是,聊的气氛比较随意,没有那种太生疏的感觉,才没考虑那么多。
“有的,是他的奶娘庞氏。庞氏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为了他都不顾上自己亲生儿子,她嫁了个痞子,时常打骂她,我用了银子才让她拿到了和离书。
后来,我感激她,问了她的意思,干脆就纳她做了姨娘。”蒋父坦诚相告道。
并没有什么心虚,因为那庞氏容貌并不好,以他的家世想找个姑娘家做填房也是很容易的事。
听了这些后,鸿小朵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
想了想又问:“庞氏为了令公子,对自己亲生儿子都顾不上?那她的儿子当时多大,谁管着呢?”
“庞氏说比我那犬子大一个月,她本来不会出来做奶娘的,但是她丈夫频频醉酒打骂,她受不了,孩子一满月就把孩子托付给娘家照顾,自己出来了。
刚巧我府中的管事与她是表亲,得知她的遭遇,加上她刚生产一个月,我妻子生产当日就离世,原本找好的奶娘临时有事来不了,就把她介绍来了。”蒋父没多想,告诉着。
鸿小朵听罢,心里的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了。
想到那蒋白城的长相,与他父亲的相貌,真的是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他奶娘的丈夫又是个痞子,说蒋白城是那奶娘生的才说得过去吧,劣性基因啊!
“那庞氏亲子现在何处?”鸿小朵犹豫片刻,又问。
“还在旁氏母家,纳她为妾的时候,我就提起过,把她那个儿子接入府中,我会当亲子相待的,但是她不同意,说她父母哥嫂对她儿子喜欢的紧,接走的话,他们会难过的。
后来又提过几次,她也都以这个理由拒绝了,之后我便再没提过了。”蒋父摇摇头道。
“那蒋老爷可曾见过庞氏的儿子?”鸿小朵立马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