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蓝向赵嬷嬷行了礼之后就缓缓转身,离开了凤鸣宫。
郁葳蕤自去洗漱,姚明璟看到进来送衣服的赵嬷嬷,才想起来平日里做这些事情的应该是岫蓝。
两人用过早膳之后,姚明璟发话:“走吧,去寿仁宫请安。”
寿仁宫。
赵太妃早早就已经起身了,吩咐顾抒不必前来侍候,毕竟郁葳蕤身为皇后第一次来见她,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在今天这种场合下她的面子。
“娘娘,陛下和皇后娘娘已经到了。”
赵太妃看了看铜镜,才起身说道:“走吧,咱们出去。”
看到赵太妃施施然地出现,姚明璟与郁葳蕤一道起身:“儿臣\/臣妾向母妃请安。”
“都是好孩子,这么早就过来了。”
赵太妃还想着在郁葳蕤面前好生摆一摆架子,也好等日后顾抒进宫之后能成为她结实的靠山,没想到几人还没说上一盏茶功夫的话,姚明璟就想了个借口要遁走了。
“母妃,朕今日宣了平国公进宫议事,就先带皇后走了。”
“你这昨日才大婚,今日还要议事?”
姚明璟轻甩袖子起身,郁葳蕤也连忙跟着:“确实耽搁不可,皇后也要见一见内务府的人,尽早能把后宫事物接过来,才能让母妃颐养天年,才是朕与皇后能为母妃尽孝。”
赵太妃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连忙笑着阻拦说道:“皇后年纪轻轻,又没有经验,怎么知道如何管理后宫事务啊。”
姚明璟对答如流:“姑母的威名传遍大凉,皇后受姑母调教,自然是不会差的。这责任虽重,也总是要皇后自己担起来的。朕知道母妃宠爱后辈,可切莫因此错了轻重缓急。”
赵太妃这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了。一顶高帽子扣下来,她要是当真辩驳了姚明璟的这番话,传出去可就成了她的不是了。
“你们长大了,母妃是管不了啦。”赵太妃故作伤感地慨叹道,还装模作样地用手中的帕子抹了抹眼睛,似是要流泪的样子。
姚明璟从善如流,向赵太妃作揖行礼:“儿臣今已大婚,自当与皇后一道好好孝敬母妃,绝不让母妃过分操劳费心,母妃只管含饴弄孙就好。”
“也是,等以后宫里人多一些,也就热闹起来了。”
赵太妃带着一点怀念的口吻说道:“要是姐姐还在,看到你们,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郁葳蕤敏感地察觉到姚明璟周身的气场都变得不一样了,袖口处似有微微的抖动,只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儿臣也希望母后能够看到……”
言罢,姚明璟便不再纠缠,轻柔地拉起郁葳蕤的手,离开了寿仁宫。
赵太妃看着两人般配的身影,眼前的景象像是与二十多年前重叠,恍惚间就看到了先帝和姐姐并肩的样子,旁人看着多么美好,她却觉得刺眼得很。
她捏着茶盏的指尖都开始泛白,可见是在极力克制。又在余光中瞥见了逐渐长成窈窕的顾抒,她绝不会让顾抒再重蹈自己的覆辙了,一定要名正言顺地成为凤鸣宫的主人,她要让大凉世代君王都是她赵顾两姓的血脉。
走出寿仁宫之后,郁葳蕤有些踌躇地问道:“陛下要去见父…平国公了吗?”
“梓潼不必如此拘谨。”姚明璟意识到两人还牵着手,有一丝可疑的红晕爬上了他的耳后,却被郁葳蕤意外发现。
“今日休沐,平国公自然是不会入宫来了。”
“可是方才在寿仁宫……”
“朕说谎了。”
郁葳蕤没有想到姚明璟竟然会如此大方地承认,瞪大了双眼的样子竟然还有些可爱。
“梓潼还记得朕的母后吗?”
温淑太后吗?郁葳蕤知道,她的母亲长宁大长公主与温淑太后有姑嫂之名和闺蜜之情。除了每年的除夕和中秋宫宴,郁葳蕤很少跟着长宁入宫,但她记得温淑太后对待每个人都亲和非常,就连她都难免心生孺慕之情,更何况是他呢……
“陪朕去一个地方吧。”
不过一会儿,“寿康宫”三个大字映入眼帘,郁葳蕤心想这里不是早就闭宫了吗。
可是看到守门的人都非寻常宫人打扮,且一点都不惊讶姚明璟的到来,郁葳蕤就猜到这定不是第一次了。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
跟随的人都被留在了身后,只有姚明璟和郁葳蕤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大殿门口,一个用力推开,一股淡淡的花香传来,让郁葳蕤想起了从前去凤鸣宫请安的时候,也是同样的味道。
寿康宫里没有一丝灰尘,显然是时常打扫的。大殿里的陈设十分简单,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墙上挂满了画像,都是同样的两个人:先帝与温淑太后。
“每年母后的生辰,父皇都会让宫中最好的画师来为他们作画,这件事,父皇坚持了二十年。”
看着这些画像,还有画像上的两人,仿佛这二十年的时间被无限延长,郁葳蕤只觉得被深深震撼了,哪怕听人说了许多关于先帝与温淑太后的故事,却总不如眼见为实。
姚明璟与郁葳蕤对着大殿正前方挂着的那幅画像,是两人共同入画的最后一幅,鬓角都出现了一些白发,但眼神中的端庄与情愫却丝毫未减。
“儿臣携妇拜见父皇母后。”
“臣妾拜见父皇母后。”
“母后,儿臣昨日大婚了,可惜您却没能看到这一幕……”
郁葳蕤从未见过姚明璟这样脆弱的一面,心生怜惜,“母后,臣妾会好生照顾陛下的。”
没有人知道姚明璟与郁葳蕤在里面都说了些什么,她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那墙上挂着的画像,在缓缓关上的大门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