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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韶的手臂没入了张若雪的身后,她迅速旋转手腕,从掌中翻出一把“利刃”——沈韶不是有配枪的军警,她这趟旅游也没有带任何武器,这片闪着银色光芒的金属,是刚才在游览车上,军官捏扁了一个汽水易拉罐,然后用从上面撕下来的铝片做成的简易防身匕首。

“什么?!”,张若雪没有料到这一出,沈韶的目标并非是她本人,而是她左手的手环腕带。

“身体素质上不擅长的地方,我可以用计谋弥补。”,沈韶复述着恩竹在陪她训练的时候说过的话,“扬长避短,除了体力以外,战斗也可以靠脑子!”

沈韶一个马步扎稳,将手臂用力地向自己的方向抽回,清脆的撕裂声将张若雪的手环腕带割断,控制摩天轮的入侵程序就在上面运行着!

张若雪连忙后仰制造合适的距离,她的身体比沈韶健壮很多,一记飞快的鞭腿迅速地弹了起来,一脚将在空中下坠的手环踢飞,防止沈韶拿到它,另一脚则踹在沈韶胸口把她踢远。

但张若雪本人也因此失去了平衡,眼见着即将向后趔趄,整个笼厢还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地剧烈震动,让她一下子摔倒在了客舱里的地上。

“是那个小子……居然还没掉下去?!”,张若雪注意到了从舱门窗户底部射入的愤怒眼神,恩竹抓着栏杆悬挂在笼厢外,见沈韶在肉搏战中吃亏,连忙狠狠地荡起双腿带着客舱晃倒张若雪。

沈韶很快再次爬了起来,冲上前去抢夺地上的手环,张若雪也起身前扑,将瘦弱的沈韶撞飞。

张若雪抓住了地上的手环,得意地看向在笼厢角落里颤颤巍巍起身的沈韶:“你很聪明,说你有个好爹的家伙们肯定是因为嫉妒,但可惜你的体力实在是太差了,或许你真的不适合这个工作,你应该到司法部刑案司或者科技部安全司之类的地方,去做那些纯文职的岗位。”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高度:“我们差不多到一百米了,你是怕那个小子体力不支撑不住,松了手掉下去摔成烂泥,才优先选择抢夺手环,以拿到摩天轮的控制权吧?”

沈韶咬着牙扶住了客舱的沙发边缘否认:“我是为了抓住你!”

“他是你什么人?”,张若雪饶有兴趣地看着举起简易匕首的沈韶,“同事?恋人?我记得谛听一向是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的吧?连烦人的同事你都能动心?该不会是那种【所有人都说我是关系户然后孤立我,只有他认可我的能力还鼓励我所以我对他芳心暗许】的老套剧情吧?”

沈韶横起匕首:“少废话!我们什么关系没必要告诉你!而且我才不会眼瞎看上傻逼同事!”

“啧啧,你还真是残忍。”,张若雪加速了摩天轮,“你就不怕我把这家伙甩出去?他就算身强体壮又能撑多久?只要能完成任务,喜欢的人死了也没关系么?倒是很有事业心嘛!”

“你还真像当年的我,除了工作什么都看不到,不知不觉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张若雪迎上了沈韶的袭击,“放弃吧,只要你把自己拷在沙发脚上,我就拉他上来,怎么样?”

“没这个必要!两条腿的男人哪儿不好找?”,沈韶知道恩竹双臂悬吊的极限是十分钟,多次加速后的摩天轮降落到坠海安全高度的时间绰绰有余,她灵活地刺击,张若雪意识到这次沈韶使用的并非套路化的谛听培训内容,她不知道这是恩竹额外给沈韶训练的、部队里的实战技巧,这一套连击有效地在张若雪的身上留下不少伤痕,也逐渐让张若雪被激怒,特别是她瞟了一眼窗外的地面之后,似乎治安警察已经包围了摩天轮。

“你故意抢手环,是在控制时间?”,张若雪一愣,她没想到这是个计中计,“你是怕我提前发现治安警察,给摩天轮降速!所以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反而加速摩天轮,等笼厢越过最高点开始迅速下降,你们再等靠近下客台的时候,破坏舱门!”

沈韶一边继续刺击一边露出了牙齿:“还是被你发现了,不愧是前辈!”

张若雪恼羞成怒地格挡着,她的手臂已经全都是血:“我收回刚才的话,你这看着是个大小姐身子的家伙,还挺适合这个工作的!”

她改变策略,用力一蹬腿,不躲避沈韶刺来的一记,而是用手臂直接挡了上去,在鲜血迸射之余,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沈韶的手腕,将她压在沙发上。

张若雪抵着沈韶手中的匕首,两个人比拼着腕力,她用力地将尖锐的一头掰向沈韶的方向。

沈韶用着全身的力气反抗对方手臂和体重的力量,她必须坚持到摩天轮降落。

笼厢外的恩竹惊恐地看着利刃的刀尖离沈韶的眼睛越来愈近,他无法做到抠下笼厢门的同时让自己爬进客舱里,笼厢不稳定且沈韶和张若雪离得太近,他也没办法抓着栏杆、降低视线的同时单手拔枪隔着玻璃盲射,这会儿他也不敢乱动,万一晃的时候对方不小心刺伤沈韶怎么办?

“多好看的一张脸啊,要是不小心划伤了,连我都会觉得可惜。”,张若雪眼神疯狂地转头看向窗外的恩竹,“做个交易吧,你自己松手跳下去帮我吸引治安警察的注意力,我就放过你女朋友,怎么样?我们本来无冤无仇,我只是想顺利离开这里而已。”

“你闭嘴!”,恩竹抠着栏杆的手指收紧,牙齿里迸射出愤怒的火焰:“她才不是我女朋友!”

张若雪目瞪口呆,只见恩竹猛地一挺身,用力一拳击碎了笼厢门的玻璃。

“你疯了?这里是百米高空!”,张若雪的注意力被这举动转移,“你……你怎么还有体力?”

沈韶也惊得心脏一抽,恩竹在悬吊的同时还做出这样耗费力气的事情,这让她开始害怕对方再这样下去会体力不支,恐有提前坠落的风险!

高空的横风不断地灌进了笼厢里,整个客舱剧烈地摇晃着,里面的桌子也开始平移,沈韶和张若雪靠在被固定在客舱地面上的沙发前,暂时没有被吹飞的风险。

恩竹将腿卡在原本用手抓着的栏杆上,他的手则伸进了破碎的窗户里,试图把自己撑起来爬进去,沈韶见对方有了新的支撑物立刻放下心来,赶紧趁张若雪被吸引注意力,双腿夹住对方的腰,用力一扭翻身,反将张若雪骑压在下,用手刀向对方的颈动脉劈去。

张若雪急忙竖起手臂格挡,笼厢在两次加速后比预计更早地开始下降,冲往海面的方向。

忽然,第一朵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宛如一朵巨大的金色菊花,瞬间点亮了整个夜空,紧接着,大量的烟花如同一串串璀璨的珍珠,接连不断地在空中绽放,仿佛银河倾泻而下,五彩斑斓的色彩在夜空中挥洒出一幅幅绚丽的画卷,那些金色的和银色的丝线,在空中翩翩起舞,留下无数美丽的弧线,一时间,天空中仿佛开满了无数的花朵,黑色的幕布上是一朵朵雍容华贵的盛开的牡丹,还有娇艳欲滴的玫瑰,以及灿烂夺目的怒放的向日葵。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最绚丽的光芒之后,开始缓缓坠落,仿佛一颗颗璀璨的星辰,逐渐向海面靠近,那些光点如同银色的雨滴,轻盈地洒向无边的黑色大海,坠落的烟花在海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仿佛在黑暗的水面上绽放出一朵朵晶莹的水花。

沈韶用尽全力向张若雪的多个脆弱点接连不断地袭去,想要把对方打晕之后再用口袋里的手铐逮捕这个家伙活捉她,可惜她和对方互殴了这么久,体力也越来越不足,虽然混乱中打中了几下击晕点,但受了伤的沈韶力气不够,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军官爬进了客舱里,他拍了拍手掌深呼吸恢复体力,随后抓着桌子对面的另一张沙发,闷哼一声,居然将其整个从客舱的地面上拔了起来。

张若雪脸上的表情简直就是见到了怪物一般,那些从沙发脚上叮叮当当掉落的螺丝钉,奏着和烟花秀爆炸的和声,恩竹把沙发卡进了破碎的舱门玻璃,阻止横风继续吹进客舱。

“你跑不了了!”,军官走向了压着张若雪的沈韶,从她口袋里掏出手铐,扣上了张若雪的腕。

沈韶喘着粗气,见张若雪已经戴上手铐,她这才放心地缓缓起身,累得靠在了沙发上。

“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张若雪虚脱地躺在地上,“难道不是灭口么?”

沈韶还在大口呼吸,恩竹帮她顺着后背:“差不多吧……也算是……灭口,但是……你得……先接受……法律的制裁……累死我了……”

张若雪眯起了眼睛疑惑不解:“法律的制裁?”

“对……”,沈韶按压着眼窝大喘气,“你……杀了人……必须接受正义的审判……按律法……”

张若雪哈哈大笑:“正义?律法算什么正义?局限的律法有什么屁用?”

她的眼眶发红,咬牙切齿地怒吼:“好,你是正义使者,你要声张正义是吧?被我误杀的人确实很倒霉,可又有谁能来为我的妹妹声张正义?律法只不过是行为的底线,它不能处置倪贺然这种混蛋,要是我不杀他,他不就能一直逍遥快活吗!凭什么?!”

张若雪瞪着沈韶一字一句地说道:“别以为你查过我的档案就自以为懂我什么了!资料库里的几句话能代表什么?未经他人苦,你凭什么劝我向善?”

沈韶用力吸了一口气稳住呼吸,大声打断了她:“有一说一我也觉得倪贺然是个混蛋,这家伙死不足惜,而且我觉得你这波长年累月地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的操作是真挺牛逼的……我没打算用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给你话疗,我知道自己没法设身处地理解你的痛苦和艰难,我确实不配,所以也没打算劝你向善,我只是来通知你,你他妈的杀了人就得上法庭!”

她掰着手指给张若雪盘:“倪贺然犯的罪当然有律法能治他!虽然涉及职场霸凌的相关法条还不够完善,但是就目前的律法来看,诽谤、名誉侵犯、毫无道理的合同赔偿连带责任、不符合工作时间规定的非自愿加班等等,他倪贺然自然是逃不了下狱!”

张若雪哼了哼鼻子笑道:“这位妹妹,你几岁了?你以为平民老百姓要维权很容易么?你报过警么?你请过律师么?你……”

“我知道老百姓维权不容易。”,沈韶再次打断对方,“所以,我决定要帮助你。”

沈韶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安心去上法庭,然后安心去接受死刑,之后我会帮你报仇,用合法……呃,至少是不算违法的手段。”

张若雪疑惑地看着沈韶:“您哪位啊?”

“你不是都给过定义了么,我是正义使者。”,沈韶靠着恩竹的肩膀休息,“我也会想办法让这个案子变成典例,从而推进律法改革,在相应的规定中增设更多保护人格权和精神利益的条文,健全这个不够完善的体系,未来可以不再让更多类似的受害者受同样的折磨。”

恩竹摸着沈韶的脑袋,向张若雪打包票:“放心,她真有能力帮你处理倪贺然,只不过具体详细的内容要等你签了认罪书才会告诉你,她这家伙疑心病很重,超没安全感,现在暂时是不会告诉你她的身份以及她为什么有能力做到这些的。”

张若雪看了一眼捶了恩竹一拳嗔着“你才疑心病很重”的沈韶,她想到刚才沈韶随口说的“我有个好爹”的话来,不禁冷笑一声,望向窗外随着摩天轮下降而不断放大的街景。

“抱歉,我和你一样是谛听的一员,之前服务过皇室贵族,我不相信何不食肉糜的他们能共情平民。”,张若雪脸上是温暖的笑容,“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想用我自己的办法。”

只见她突然暴起,向着笼厢东面的玻璃撞去。

“卧槽!”,上校连忙也起身追了上去。

沈韶面色煞白:“这家伙还是想逃跑?!戴着手铐跳海不怕淹死吗?!”

张若雪破窗而出,向着漆黑的大海一跃而下,她却没料到会被一只手抓住了胳膊勾了回来。

恩竹再次悬吊在了笼厢之外,这次是艰难的单臂悬吊,军官的极限记录是两分钟,他一只手抓着客舱底部的栏杆,一只手抓着张若雪的手腕:“这位……大姐……你不准……跑……!”

“你……快放开我!”,张若雪用力挣扎,随后竟从掌心里摸出了那枚简易匕首,天知道她什么时候从地上捡走的。

“你他妈别动了!”,恩竹抓着栏杆涨红了脸,“这里垂直掉下去是水泥地,你我都要摔死!”

“啊!”,军官的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张若雪居然还用那把小匕首刺他,“你不想活了吗?!别动了!啊!你丫的……啊!宗桑!”

沈韶的手啪地抓住了恩竹拽着栏杆的手腕,这让军官惊恐地抬起头来:“你快进去!别站在破窗户旁边!现在外面有五十米高啊!你的力气拉不动我们两个人的!”

“松手!”,沈韶握着上校的手腕,“相信我!”

上校只愣了一瞬,他立刻和沈韶对视着点了点头,这下换张若雪惊恐了,她原本的计划是拿着匕首,以恩竹的性命威胁底下的治安警察放自己走,没想到这家伙真要松手放她坠亡。

上校松开了捏着栏杆的手。

“啊?”,张若雪万万没想到他松的是上面的这只手。

抓着恩竹手腕的沈韶也被带着一同从窗户里掉出和坠落,而恩竹则用上所有的力气,在空中将张若雪往上提的同时,另一只手把沈韶拉进怀里保护。

“嘭!”

沈韶手中的多人防护气球膨胀了起来,把三个人都包裹在了里面。

张若雪被恩竹丢到了一旁,磕在了防护气球的软壁上晕了过去,而沈韶则被恩竹紧紧地抱在身前,并同时用后背作为降落缓冲,防止沈韶被落地时的冲击撞晕。

烟花秀的最后一发烟花升空,盛开了一朵蓝色的千丝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