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防波堤我们一直维护着,暂时不需要重新修建。”,张坊长介绍着港口附近的设施,恩竹对着“秘书”沈韶抬了抬下巴,嘴里幽幽地说了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记下来?”
沈韶微笑着点头回应“是”,并在全息屏的白板上记录下防波堤的位置和状态,心里在用一个一百吨的锤子狂击男友的肚皮,最后一个上勾拳将其发射到大气层之外。
这家伙今天一副领导做派,平日里主动给女友拉车门挡头顶拧瓶盖,这会儿理所应当地让沈韶给他端茶倒水捶腰捏腿,看得出来他身心皆爽。
“等回去了,我要你给我骑大马!”,沈韶在他耳边轻轻地咬牙切齿。
“你确定?某种意义上这是在奖励我,其实你可以更过分一点,发挥一下想象力。”,上校小声地在沈韶耳边故意开玩笑逗她。
“那就捆在转盘上,头上顶个苹果陪我练射击!”,沈韶一边像贴身秘书一样给他整理被海风吹乱的领口,一边微笑着小声说危险的话。
张坊长夸赞沈韶真是一个眼里有活的好秘书。
恩竹借口检查沈韶做的笔记,走到她的背后,低下上身,一边跨过肩膀看着她的屏幕,一边俯在对方耳边低声提问:“那我是穿着衣服的还是不穿?”
沈韶心说你小子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脏东西?我要调取一下你的手环活动记录检查检查了。
“穿着的,不过穿的是我给你准备的特殊服装!”,沈韶非要往死里口嗨和他争个高低,“项圈、链条衣、丁字裤,满意吗?喜欢吗?”
上校脸上的表情从戏谑瞬间变成了“啊?不是,等会儿,你认真的吗?我开玩笑的啊!”
沈韶不回答恩竹的面部活动,只是关闭了全息屏,转过身故作下属的那种谄媚:“长官,您看像这样记录足够详细了吗?还需要加点什么?”
“……可以了,今天就先到这里。”,上校没法继续,只能吃瘪,并开始默默地做心理建设。
这家伙居然信以为真,甚至说服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不管沈韶是什么样的,自己都要接受,这才是真爱。
张坊长敲了敲手环:“恩长官,今天早上我派人扫描了岛屿的地形图,我现在发给您。”
上校点击确认文件传输,随后一边检查一边提问:“对了,张坊长,我看到岛上似乎贴了不少寻人启事,我个人有点好奇是什么情况?”
张坊长陪着笑脸回答道:“咱们这儿是海岛嘛,总有在海边玩不小心被浪卷走的人。”
“是吗?”
军官见这家伙不老实,似乎是想掩盖问题,于是他加重了语气:“石神岛原本是属于东碣城公爵的辖区,如今突然单列管理,圣上亲自把我、长公主殿下的外甥专程派到这个地方,我想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吧?”
张坊长立刻变脸,严肃地回答:“恩长官您有所不知,我们岛上的连续失踪案已经持续好久了,之前我们向东碣城治安所报案,可是他们一直没有回应……我们几个其实早就想帮本岛居民解决问题,可实在是担心这样的怪事影响国家改革决策,所以才……”
“无妨,现在石神岛是我的辖区,东碣城治安所不处理,就由我来处理。”,上校打开手环出示了一份由沈韶伪造的“配合调查令”和“保密协议”,挥过去让张坊长一行人签署。
恩竹用手指了几个签字位置:“你们三个在这几个地方签字,从现在开始,我和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绝密内容,我需要在岛上自由调查,你们必须保守整个案件的所有细节,不许让这件事流传出去一个字,否则我会向圣上和长公主直接汇报,听明白了吗?”
三人立刻战战兢兢地签字授权,表示一定遵守规定。
沈韶看似例行公事面无表情,实际上在心里露出微笑,她总算可以着手调查事宜。
……
岛民A的口供:
啊?哦哦,飞叔一家啊,他们最早是十几、二十年前出去旅游了一趟,全家一起去的,送他家大儿子到王城读大学,好像是叫王城科技大学吧,顺带就在当地旅游了几天。
哦哦,怎么去的王城?那时候是坐飞机去的!
我们这儿当然没有机场啦,是先从我们这儿的码头,跟着送物资返程的船前去东碣城,然后从东碣城坐飞机到王城。
后来嘛……他家大儿子毕业后在当地找了工作,就是那会儿乱的时候,那孩子正好在外面超市买东西,回出租屋的路上,被也不知道是叛军还是特军部队的子弹误伤,没救回来。
还好他们还生了有小儿子跟小女儿,一家四口也逐渐走出来了。
结果前年四月吧,飞叔和他老婆突然就失踪了。
真的特别诡异!当时退了潮,飞叔的老婆跟我姨一起在那挖蚝,我姨刚刚还在和她聊天,结果聊着聊着没声了,我姨一转头,就剩下衣服帽子和挖蚝的工具!人不见了!
我姨还以为她被海浪卷走了,赶紧那是一顿找啊!
当然是没找到,还跑回来让我们一家都帮忙去找,我们家船都划出去找了,没找到!
结果二位猜怎么着?他家俩孩子没事!
至于飞叔,他当时是划船出海捞海胆去了,一个人去的,再也没回来。
……
岛民b的口供:
我姑没结婚,她在岛上就跟着我爷爷奶奶住一起。
她好像是内战之前十好几年一直在大陆工作,我不太清楚她是做啥的,不过好像后来发展得挺好,赚得挺多的,经常给我爷爷奶奶寄钱。
她跳槽了好几次,最后我记得应该是在餐厅一类的地方吧,叫什么什么阁?
五年前她突然就回来了,虽然平时赚了不少,不过一把年纪了最后啥也没落着,她说是弄坏了老板的什么东西,所以被开除了,还押了她出生纸,赔了一大笔钱才给她放回来的。
怎么回来的?当然是坐船啊,我们这儿又没有飞船起降中心。
而且我姑当时说听到一些风声,好像要乱,结果没几个月之后真乱了,还是我们岛上最安全,幸好她当时提前跑了回来。
回来之后,前几年就给人按摩啊拔火罐那种,我们岛民经常进海里游泳打鱼嘛,还有潜水捞螺什么的,免不了风湿骨痛一类的毛病,所以她生意还挺好。
妈呀,当时那个场面简直了,我姑正给刘哥拔火罐呢,刚盖上去几个罐,刘哥突然感觉背上一烧,老天爷呀,火折子直接掉他身上,给他烫了个大泡!
诶,转身一瞧,我姑人不见了!
她衣服、手里的罐子啥的都还在,都掉在地上,就是人没了!
可给刘哥吓坏了,他身上的汗毛连头发着了火,后背还扣着罐子就跑出来了,还急赤白脸地和我们解释说,他什么也没干,他什么也没看见。
就去年七月份的事,真事!
……
岛民c的口供:
信仰?我们还能有啥别的信仰?
石神岛嘛,我们当然都是信仰石神大人啦,保佑我们出海平安。
会啊,我们当然会去寺庙参拜,每年三月的时候会有祭典,就是每年三月的第一个满月日,全岛的人都会去参加,很热闹的!摸石神祈福的队伍排得老长老长!
真巧,二位赶上了时候,过两天就是祭典了,可以来瞧瞧!
你说失踪的人?
哎呀,本来咱们岛上的人就少,这些人是活该,天天觉得外面好,跑出去了过得不咋样又跑回来,惹恼了岛上什么神仙鬼怪的,遭了诅咒了呗!
我?我是出去过,我去东碣城打过短工,我老婆刚生了孩子嘛,当爹的总要赚点奶粉钱。
你要说不害怕也不是,我也有点害怕吧,不过我这么些年不嫖不赌的,钱都给娘儿俩攒够了,我还买了意外险,要是我真没了,至少家里人不受影响。
而且我儿子也才不到一岁,趁他还不记事儿,我老婆也年轻,大不了再找一个。
您二位也别太勉强自己,我没事的,自己的安全要紧,这多半是妖魔鬼怪作祟呢。
别别别,真没事儿,解决不了也没关系,我后路都留好了的。
……
岛民d的口供:
我叔他是二十年多前开始,去了大公司做船员,好像叫什么恩氏航运吧,那会儿说是刚开了海运业务,我叔他游泳厉害嘛,就去应聘,诶,给人家看上了,工资可高了呢!
平时不跑船的时候,就是待在王城那儿。
不是运河,是王城东南方向,郊区最靠边的地方,不是有一块靠近内海的那个湾的地方嘛,那儿有个通外海的港口,因为他工作的那艘船就停在那儿。
对对,好多邮轮啊游艇什么的也会停在那!比如特有名那个黑海之星!去年沉海里的那个!
他在那家公司做了二十多年的船员,都当上大副了!年薪百万!本来都准备结婚买房子了!
后来么,逃难回来的嘛,就内乱的时候,太害怕了情有可原嘛。
不过说起来也不光彩,我叔偷了公司的小艇,从内湾一直开到公海,绕了一大圈,为的是把上面的能源耗尽了,因为他不知道上面的定位器安在哪,怕追责么。
最后?最后是拿桨划船,又从海上想着划回咱们岛上来,他是运气好,路上遇到了最后一艘送物资的船,给人救了上去,随着物资船一起回来的。
回来之后,他怕老东家要他赔嘛,所以一直不敢张扬,也没找新的工作,就打打牌。
去年的时候,五月份吧好像是,我跟我叔还有我爸、我姐一起打牌呢,打的双扣。
不是先挨个抓牌嘛,我们就你一张我一张这样。
一开始好好的,我叔一张,我一张,我爸一张,我姐一张。
那接下来就是我叔抓了,我本来盯着牌堆呢,想着他抓完了就是我抓,结果他一直没抓,我就抬头看了一眼,奇了怪了,人不见了!
他当时就拖鞋配裤衩,头上还有个假发,椅子上就剩下这些了。
我爸和我姐都没看到,我爸还说是不是去上厕所了,我说上厕所也不至于脱这么干净吧?
我姐都给吓坏了,说是应了诅咒!
……
沈韶坐在床沿上,整理着今天的十七份口供记录,她已经确定了调查方向。
“这座岛的港口肯定有问题。”,沈韶把每个故事里都出现的地点关键词圈了出来。
“还有就是时间,失踪的人全都是二十年多前去过王城的人。”,她把时间关键词也标红。
恩竹摩挲着下巴,隔着屏风问道:“都是长公主大婚前一年?”
“没错。”,沈韶把十七个全息屏收了起来,“全部都是。”
她深吸一口气:“还有,所有的失踪都发生在石神祭典之后,也就是每年的三月之后。”
上校打开手环一看从风眠山庄回复过来的消息,恩氏航运确实有过小艇丢失的事件,也从员工数据库里找到了当年偷艇跑路的大副,巧合的是,失踪者同船的其他船员或认识的人,基本都因为内战去世,或者生病等原因不在人世。
至于那个在“什么什么阁”工作的失踪者,估计已经无法考究。
“所以说,只要岛外不再有认识自己的人,就会失踪是真的……”,军官咬着下嘴唇喃喃自语,他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之处。
沈韶看了一眼外面暗下来的天空:“明天我们一早就去一趟港口,后天也就是祭典当日,我们一起搜查一下这个可疑的石神寺庙,看看它到底在满月的时候有什么特别之处。”
军官点头回应:“好!”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躲在屏风后面?只是研究案子也不跟我坐在一起?”,沈韶突然意识到,对方回屋之后就有点怪怪的。
恩竹一时语塞,他其实是想坐在屏风的另一头,等待着沈韶换衣服,然后像昨天一样欣赏那令人血脉贲张的影子,但是他当然不能说。
“呃……”,上校汗流浃背,他想不到合适的托辞,也不擅长撒谎。
沈韶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站了起来走到对面,盯着恩竹的眼睛:“你跟我换位置。”
军官的额头上肉眼可见地冒出豆大的汗珠:“为、为什么要换位置?”
“我想看看,是不是你这边和我这边有什么区别。”,沈韶眯起了眼,用审视的眼光盯着他。
逃不掉了。
恩竹举起双手投降:“如果我现在坦白的话,可以从宽吗?”
沈韶被他逗乐了,无奈地哼笑一声:“说吧,我根据事实考虑一下。”
上校从床沿上起身,走到了屏风对面,在后面挥了挥手:“看到我的影子了吗?”
沈韶不明白:“看到了,可是这有什么?区别就是你没开床头灯,我开了,所以你可以看到我的影子?那为什么不坐我旁边呢?难道我一个大活人不比黑漆漆的影子好看吗?”
恩竹尴尬地挠了挠脸,心想既然你不懂那更好,他从屏风后面绕了回来:“……没事了,就这个而已。”
沈韶狐疑地看着他,心想就这有什么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
她回到自己的那半边,准备换衣服吃晚饭。
“那我换衣服了,你不许偷……”
沈韶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了这个影子的作用,立刻嘴角抽搐。
“等等,你昨天流鼻血该不会是因为……”
她先是一手按灭了床头灯,然后捏着拳头从屏风后面冲过来:“猥琐!变态!色狼!你以后都给我出去等我换衣服!”
上校对力度不小的拳击进行完美的格挡防御:“我又不是故意的!灯是你自己开的啊!”
“你就不能提醒我吗?”,沈韶一个头槌顶在对方的下巴上。
“痛痛痛……差点就咬到舌头了……”,军官揉着下巴连连后退。
沈韶捏起他的脸皮,将其的脑袋拽得低下来:“老实交代,到底是什么那么好看啊?居然还闷不作声,想继续偷偷看!”
“你的腿很漂亮……”
沈韶加大了手指的力度。
“痛痛痛……不是你要问的吗?”
“我有承诺过不加手劲吗?我有说回答了就原谅你了吗?”
恩竹看着沈韶害羞得逐渐变成辣椒色的脸,觉得实在可爱,竟突发奇想打算继续逗她一会儿。
“你的腰臀曲线也很漂亮,还有……”
“丢不丢人!闭上你的嘴!不准再说了!”
沈韶双手捂住对方的嘴,头顶上冒起蒸汽来。
“可是真的很好看啊……”,上校叹了一口气,“看点影子,应该不犯法吧……我也没有偷拍。”
沈韶扶额无语:“果然没一个好东西,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实际上也一样色。”
“那也不至于流鼻血吧……我一直以为那是影视剧的夸张手法。”,沈韶摇了摇头,她还是无法理解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我懂了,大概是因为,你是变态。”
军官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支支吾吾地应声:“……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我会控制好自己。”
沈韶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对恩竹也有点太严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