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不是须磨镇的行政长官,恩竹中校吗?”
一个男声从两人身后的远处响起,沈韶和恩竹同时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说着话的,是一个身高大约到中校眉毛的男人,他穿着精致的定制套西,而非贵族礼服,身后跟着四个护卫,他刚刚和另一个参会的人寒暄完,远远地注意到了中校。
“男爵大人。”,两个人站了起来,中校把拳头比在心脏前面,鞠躬九十度,行了一个标准的对贵族的礼仪,而沈韶则站在他身后也跟着行礼。
樊月初赶紧伸手阻拦:“别别别,我今天可不是以男爵的身份来召开这个研讨会的。”,他伸出右手示意用握手礼,“我今天是作为先进医药协会的会长、医疗商业协会的荣誉会员、原研药基地的管理委员,身为本次研讨会的主办方,为了学术召开这次的大会。”
中校直起身子,伸手和他相握:“原来如此,真是万分感谢樊会长的邀请,我们须磨镇正在龙研究所上尽心力和资金,十分期待能和今天来到会场的各位合作,做出一些能够有现实应用意义的研究成果。”
樊月初微微一笑,他的手指偷偷在恩竹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
中校注意到对方正在偷偷打量自己,甚至眼球还不停往腰下瞟,他瞬间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在被搓了手背之后,更是几乎要条件反射地抽手,但他一想到这个任务的奖励,硬是忍住了,甚至还好胜心上头,竟然反过来也摩梭了两下对方的手背。
沈韶心说你也太想要升官了吧,这是完全豁出去了。
两个人的手握着不松,就这种情况下,樊月初还继续着话题:“恩长官身后这位是?”
“这位是德泽生物医药的销售代表Nicole,她这周来我们须磨镇出差,和我商量龙血药剂代理合作的事项,今天正好也要参加这场研讨会,我们就顺路一起过来了。”,中校把提前准备好的台词背出,解释沈韶的身份。
樊月初感觉沈韶有点面熟,他对这张脸肯定有印象,但是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
沈韶心说还好当年电影节的时候,桥桥借口要陪亲友,所以进场后就和樊月初分开活动,仅仅是接她的时候打过个几秒的照面;外加樊月初自己并不是在大殿里的公职人员,作为贵族,按律更是非召不得进入大殿,所以也并没有在其他时候在大殿见过自己,不然这次任务估计要很麻烦。
“德泽生物啊……”,樊月初思索回忆了一会儿,“感觉有点眼熟,我们之前哪里见过吗?对了,你是销售代表的话,上司应该是Linda?说起来她最近怎么样了?”
他最近格外警觉,决定试探一下。
沈韶准备充分,立刻回答:“樊会长真是好记性,去年您到我们总部访问的时候,我们有在大会上打过照面,Linda她年后就回到公司工作了,她的关节手术很成功,看样子是已经恢复健康,多谢樊会长挂心,我这次出差回去,会给她捎去您的祝福。”
樊月初点了点头,相信了沈韶的身份。
中校心说你什么时候能松开我的手?为什么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也要握着?
“说起来,恩长官最近很辛苦吧?前段时间我看社交媒体上闹得很大,前天晚上你又帮治安警察抓了一个盗窃犯?”,樊月初又把话题转回中校身上。
沈韶心说幸好参与抓捕林圳辉的都是谢警司的亲信下属,而且是绝对保密的突袭任务,对外宣称则是抓捕连环盗窃犯,林圳辉和那几个安保被控制得也足够及时,确定并没有走漏消息,这才能保证今天两个人还能踏入这个地方。
中校半真半演地疲惫叹气:“多谢樊会长关心,之前那都是一些子虚乌有的胡说八道,很多记者就是喜欢胡乱伪造吸引人眼球的新闻,我跟于曼曼没有任何关系,也对她没有兴趣。”,他手心已经开始出汗了,“至于帮治安警察抓贼,只是正好有之前的战友负伤后转业去了治安所,说有个腿脚很快的飞贼,希望处在疗休期很闲的我可以帮忙。”
“哈哈哈哈,我当然知道那是假新闻,我想恩竹长官也不是那样的人,抓飞贼那天民众拍的视频我也看了,恩长官真是好身手,一看就知道从不懈怠训练。”,樊月初眼角扬起鱼尾纹,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手指在中校手心里挠了挠。
沈韶站在恩竹身后,眼见他脖子后面的汗毛竖了起来。
樊月初终于松手,他走上前拍了拍中校的肩膀还摸了一下:“希望恩长官在我们的研讨会上能认识更多合作方,稍后的自由讨论时间,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朋友,他们都对龙的价值很感兴趣。”,随后又从护卫手里接过了什么东西,从军官身侧路过的时候,偷偷垂着手轻轻击在了中校的手心里,“我先去忙开幕了,恩长官和Nicole小姐请自便。”
随着樊月初远去的背影,恩竹像是受到了巨大打击一般,骤然跌坐回椅子里。
“怎么了?他给了你什么东西?”,沈韶也坐下来,小声询问。
恩竹表情十分复杂,忍着反胃张开手掌——那是一张房卡。
沈韶感觉他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我活到现在,没怎么受过异性欢迎,我觉得可能是我确实不是女孩子们喜欢的类型,但我没想到……”,中校的眼睛变成了灰色,整个人的自信心正在崩塌,可以说是快要碎了。
沈韶赶紧偷偷在座椅之间被挡住的盲区里搓他的手安慰:“不不不不不,你不要这么想,其实只是因为你之前没怎么接触过女生而已,那些后来出场的女性角色,不是心有所属、就是没打算谈对象,或者说是……压根不是活人。”
沈韶心说其实你硬性条件挺好的,如果跟老管他们一样喜欢进城玩的话,搞不好早就结婚了……如果不是从小读全是男人的军校的话,在高中和大学里应该也会有不少姑娘喜欢。
“真的吗……”,恩竹已经快要崩溃了,“除了你以外,真的还有女人觉得我不错吗?说实话我觉得你审美方面可能是有点剑走偏锋,比如觉得鸭嘴兔很可爱什么的……”
沈韶心说你自己崩溃别带上我好吧,我的审美明明很正常!而且鸭嘴兔就是爆可爱啊!
但她也不是太想让中校觉得自己很受女人欢迎,私心觉得就让他这样自卑点或许也不错。
“真的啦,你看树醒风在社交媒体上有多少想给你当小妈的女粉丝?我听说恩掌柜年轻的时候也很受欢迎,当然现在也不缺不在乎她已婚已育的疯狂追求者……他俩强强联合生出来的孩子,外形上怎么会差嘛……而且俗话说外甥像舅,大驸马也是皇室里公认的美男子,我听到的版本说大公主就是被他的皮囊迷惑的……”
沈韶心说虽然你和大驸马长得不太像吧,你身上株树塔的基因有点过于强大了。
沈韶决定采用侧面证明的方式来安抚他,让他不至于太过自卑,顺带pUA一下:“只是因为你在部队日常事务很忙,也不怎么注意打理自己,外加你以前周末也不进城玩,没怎么接触过社会上的同龄女性不知道怎么相处,直到认识我才开始有点变化,说到底还是我慧眼识珠,能发现你的闪光点!”
恩竹对此一脸将信将疑,而这正是沈韶想要的效果。
她补充了一句:“而且其实你也不算樊月初最喜欢的类型,说实话对他们这种人群来说,老管那挂的大块肌肉糙汉比你更受欢迎。”
“所以这个怎么办?”,中校拿着那张房卡,“不把他骗到我们的陷阱里,还怎么下手啊?”
沈韶微微一笑:“没事,我来想办法,一定让他按我的剧本来。”
……
时间很快来到了中午,研讨会的正文落下帷幕,接下来是自助式轻食午餐以及自由讨论时间,大部分的参会者都会在这个时间段进行社交,甚至初步的合作洽谈。
“樊会长。”,恩竹和沈韶走向也正走向他们的樊月初,“刚才您的开幕辞十分激动人心,后面您主理的几家研究所的成果发表,也非常让人感兴趣,我想或许可以合作。”,中校点开手环,指着一个议题说道,“龙血在寿命研究方面,可能会有很好的前景。”
樊月初的脸上是愉悦的神情,他的手摸上了恩竹的小臂,似乎是要把他的手环屏幕拉过来仔细看一般:“是吗,那再过一会儿,等我稍稍陪一下几位海外研究所来的宾客,我们可以到安静的地方,再仔细商量一下。”
他加重了“安静”二字,让中校后槽牙一紧。
“当然没问题,我还想……”
一个端着托盘的服务生突然失去平衡,五六杯黑加仑果汁泼到了恩竹的身上,从肩膀淋到了膝盖,整套羊驼毛的浅色定制西服直接报废。
“啊!”,服务生赶紧从桌上拿起纸巾,试图给他擦拭,但很明显没什么作用。
中校脱下外套,却发现里面的衬衫和马甲也被淋湿,他又脱掉马甲,解开几粒衬衫扣子,从桌上拿起纸巾,想把流进领子里的果汁擦干净。
樊月初眼见他伸手进领口,擦拭着沿着锁骨和胸部肌肉滑落的紫红色液体,又从西裤里扯出衬衫,掀起一角,伸手进去用纸巾吸掉腹肌上暗红色的盘结树根,葡萄果汁的颜色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尤其妖艳诱人,血色勾勒着的肌肤纹理像是艺术画,又隐隐约约地露出后腰的坚实线条,以及靠近尾椎的凹陷。
当然,这几个动作都是沈韶刚刚口述教学的,目的自然不仅是擦干净果汁。
“不行,果汁颜色太深了。”,他故作可惜地叹气,“樊会长抱歉,我可能需要先离开这里,脏成这样和您谈合作,实在是太过失礼,我们可以下次约个时间见面洽谈。”
中校的余光看到樊月初的眼睛都直了,他难受得加倍想洗澡。
“呃……”,樊月初回过神来,正想着说点什么阻止他离开。
沈韶及时从人群中穿梭出现,故作惊讶地倒抽一口气:“天呐,怎么这么不小心!”,她走上前来,从桌上拿起几张纸巾想给中校擦拭,但是看了一圈没法下手:“这已经完全染色了,长官,您要不回酒店房间洗一下吧?”
“酒店房间?”,樊月初眼睛一亮,“恩长官在这儿开了一间房吗?”
恩竹从服务生手里接过外套和马甲,回答道:“啊,不是我开的房间,早上我们一起从须磨镇过来,Nicole小姐说她明天还要在王城办事,所以在这家酒店开了一个房间准备今晚留宿,正好我下午准备回特军部队,所以换洗衣物的行李就先寄放在她的房间里了。”
他抱歉地看向沈韶:“用你的房间不太合适吧,我就去拿一下我的行李,先回基地了。”
沈韶从公文包里拿出房卡递给他:“没事的长官,您用就好了,我晚上回去之前让酒店的保洁打扫一下就行,别误了您的正事,今天这么好的谈合作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樊月初立刻附和道:“是啊是啊,恩长官,我还打算介绍几个教授给你认识呢,我都和他们打过招呼了,可不能让他们白等吧?”
中校犹豫了一会儿,接过房卡:“那好吧,多谢Nicole小姐,我一会儿用完了和你说,让保洁帮忙再清理干净,不影响你正常使用。”
他把房卡放进拿在手里的外套口袋,微微欠身表示抱歉,先离开会堂。
樊月初看着恩竹远去的背影,中校把外套换了一个手臂搭着,樊月初注意到他的外套口袋似乎因此变成了朝下打开的状态,果不其然,沈韶刚刚给他的房卡从里面滑落,无声地掉在了会堂门口的地毯上。
“恩……”,樊月初想叫住他提醒,但突然心生一计。
他快步走上前去,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东西,有两张金属房卡,都插在一个带酒店logo的纸壳子里面,纸壳子上写着房间号码,“1112吗……”,樊月初自言自语着勾起嘴角。
……
“奇怪,哪去了?”,走进电梯的中校四处掏兜,“没有房卡没法按电梯啊……”,他为难地挠了挠头,这家酒店的电梯需要刷房卡验证楼层,才能按按钮。
“恩长官在找这个吗?”,樊月初的声音从电梯门外传来,他的护卫按住了门口的上行按钮,将电梯门打开,“这是我刚刚捡到的。”,他把带着纸壳子的房卡递给中校。
纸壳子里只有一张房卡。
“多谢樊会长,你看我真是粗心,在军队呆的时间久了,天天跟一群糙汉子混在一起,很多日常生活上的事情,都有点毛毛躁躁的。”,恩竹谢过对方,双手接过房卡,“我马上冲洗干净,换身衣服就回来,不会让您等太久的。”
沈韶在耳机里给他递台词,虽然恩竹对一些看起来多余的话不太理解,但是耳机里也猜到了,他听到的是“别问为什么,无脑跟着我念就完事儿了!”
中校随着电梯上楼,电梯门一打开,他就看到了沈韶。
“他还给你的时候,只有一张房卡?”,沈韶勾起嘴角查看,“果然,这个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走正道,之前还想装直男骗婚,还好桥桥发现得早!”
恩竹深吸一口气:“他估计马上也会上楼,我先赶紧进房间了。”,他的脚步有些犹豫,进房间之前突然转头看向沈韶躲藏的方向:“你确定你还会爱我的是吧?”
沈韶心说我只是让你把他骗进去杀,怎么说得好像真要你牺牲一样。
“当然了,别胡思乱想,保持联系,按计划行事,搞定我们就撤!”,沈韶用手在空中做了一个驱赶催促的动作,让他速速进去。
中校刷开房门,进入房间,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放进洗衣篓里,走进浴室把水打开。
他看着浴室里准备好的东西,掰了掰脖子,坐在浴缸的边缘安静地等待。
等待那个将死之人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