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爹爹越走越近,清怜却这般不懂事的缠人。沈窈不耐烦的威胁道,
“本郡主房中不需要人伺候。你真要想伺候人,那明儿一早,发卖你去南风馆?”
这威胁果然奏效,清怜乖乖儿的跟着小喜子走了。
这时,沈枫已经行至门口,沈窈赶紧向老爹福了福身,“爹爹万安。”
“女儿不孝,这么晚了,还劳动爹爹移步过来。”
沈枫笑笑,“薛越在府门口候了你那么久,可见到了?”
沈窈忙点头,“明光哥哥他出征在即,是来与我告别的。”
沈枫叹道,“这孩子,这么多年也属实不容易。”
“原以为他这次回来,能把婚事定下来,没想到这急匆匆的,又要出征去了。”
“他不是与那永安侯府的小姐定亲了吗?”沈窈问道。
“定是定了,可又上门去退了。赔了一笔银子,又挨了永安侯夫妇好一顿骂。”
沈窈听爹爹这样说,忍不住在心底问候陆陵川那个狗皇帝。那段时间,他是嫉妒到发疯了,一件人事也没干。
沈枫见女儿一副气咻咻的模样,知道她在为薛越抱不平。
于是试着问道,“窈儿,明光对你,如今越发有心了。”
“那你对他,是依旧把他当成旧日的小哥哥呢?还是有心与他更进一步?”
见老爹一脸关切与好奇,沈窈小心翼翼说道,
“爹爹,若女儿说,这一生都不想再嫁人了, 你会不会很难过?”
一面说,一面偷偷查看老爹的脸色。此时她能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也算是壮着胆子了。
她知道爹爹有多在意她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告诉他,她以后独身的打算,会不会刺激到他。
女儿遭遇了这样多的坎坷,更让沈枫有了全新的感悟。
他“呵呵”一乐,手掌在女儿肩头拍了拍。
“傻窈儿,如今你能养在爹爹身边。爹爹怎么还会以那些俗世的要求来束缚于你?”
“窈儿,你不必拘泥于这世间对女子的束缚。不管你喜欢谁,欣赏谁,要招赘谁,或者想要仿效长公主,爹爹都支持你。”
沈窈惊呆了,一双潋滟的眼睛睁得溜圆,小嘴在“啊”的长叹后,再也合不拢来。
她知道爹爹不是食古不化的老学究,但爹爹这一骑绝尘的想法,作为当事人的她,可真的跟不上。
见女儿这一副呆愣愣的模样,沈枫忍住好笑,“这天下的男子,爹爹觉得都配不上你。况且你再嫁给谁,为父也不放心。”
“既然如此,窈儿不若大胆些,就借着这次爹爹为你挑选伴读的机会,从这些青年才俊的佼佼者里,选出你喜爱的,投缘的,体贴的人,以后就长伴你左右,为你解忧。”
随着爹爹嘴唇翕动,沈窈越发呆愣了。一张红嘟嘟的小嘴,更是合不拢了。
沈枫继续说道,“爹爹甚至想过,就算你放不下陆陵川那小儿又如何!”
“放不下,那就把他收为入幕之宾,裙下之臣。那小子虽说性子惹人生厌,但皮囊和脑子都生得好。……”
老爹的一席话,点亮了沈窈的眼睛。
她惊喜不已,啧啧称赞,\"所以爹爹你要……”
去父留子,忤逆造反?
那这江山改头换面,要姓沈了?
足可以见到陆陵川这狗皇帝多讨厌呀,让爹爹这一介文臣都起了反心。
若那样,她可就成了熙和王朝的长公主了?
沈窈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问。
不过,依爹爹和先帝的交情,应该轻易不会反了这狗皇帝。
沈窈脑中五光十色,做了一番美梦。可惜她不成器,不然还能效仿武皇,成为史书上第二个女帝。
沈枫自然不知道女儿已经飘了,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
“窈儿,你这般年轻,就应该活得开怀肆意。有温柔知心的男儿陪在你身边,你想远游也好,常伴为父膝下也罢。爹爹都更放心。
“将来一旦有了孩儿,就跟着你姓沈吧。为父的家业与衣钵,全由你的孩儿继承。”
沈窈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砸懵了。今夜领回来一个清怜,正愁没胆子告诉爹爹,没想到,爹爹的开明,让她叹为观止。
她喃喃道,“沈府的家业不是应该由大哥或三弟继承吗?”
“那两个臭小子,哪里有窈儿贴心。跟着鬼谷先生,一年连封家书都不送到上京城。见面了,先挨一顿手板子再说。”
老爹如此厚此薄彼,沈窈只觉得愧对兄长与幼弟。
沈窈将爹爹拽到无人处,简单说了今日去长公主府邸赴宴的情形。
又问道,“那位月公子在江南那般有名望,不知道爹爹有没有耳闻过?”
沉吟片刻,沈枫点点头,“的确耳闻过。”
沈窈道,“男女之情,应讲究个你情我愿。”
“这月公子遇上长公主,如此明珠暗投,也是可惜了。”
“还请爹爹想个法子,既不伤了与长公主的和气,又能解救月公子于水火。”
沈枫略有迟疑,“窈儿,此事涉及皇家,吉凶未定,让爹爹给你起上一卦。”
他说完,从衣袖里取出三枚铜板,往上随意一抛,口里念念有词。两枚铜板掉在地上,滴溜溜打了两个转,然后倒了下来。
“还好,……”沈枫也不向女儿解释卦相,满意的把铜板收入袖中。
“窈儿, 你就顺着心意,大胆行事去吧。”沈枫洒脱的一挥衣袖,面色上的为难也消退了。
“记住,如今爹爹是下辖六部的太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女儿行止不是太出格,一切都有为父为你兜着。”
虽然有爹爹的话在,但沈窈早过了莽撞青涩的年纪。为了那位月公子去与长公主周旋,她只会巧取,不会硬碰硬。
“请爹爹放心!女儿不会与长公主交恶。”
目送老爹的身影消失在月下,沈窈回了屋。
刚坐定,就听到殿门“笃笃”的敲响了。
她诧异的望一眼春浓。而春浓往前走几步,从门扉后扯出来一个清俊的少年。
清怜万分惶恐的跪在门外,低垂着头,“奴知道夜已经渐深了,不该来打扰郡主。”
“但奴适才并没有半分嫌弃小喜子公公的意思,奴只是不想离开郡主。故特来告罪。”
“好了,小喜子不会放在心上的,本郡主也不会怪你。”
沈窈大度的说,她明儿就找人安排清怜的去路,要么送去官学读书,要么送去哪家里坊学门手艺。也别让他自称“奴”了。
“郡主,奴此时来打扰,是因为奴一直在长公主府,与月公子身边的小厮还算熟悉。”
清怜献媚的说,“奴知道郡主心善,有心搭救月公子。”
“奴有一计,可助月公子脱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