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兰元澈不认为自己有错。
小人鱼出宫，是嘉贵妃与他做的交易。
各谋各的。
合情合理。
若非要论对错，这事还得怪太子与皇帝，痴心妄想寻什么长生不老。
不然兰元澈跟小人鱼就不会困在这里。
错的人又怎么会是他呢。
当然了，这些话天知地知，不能说。
“你就这么看重十一？”
兰济楚不相信。
后宫勾心斗角多的是，在皇权富贵面前，哪还有什么兄妹情谊。
再说了，潘嫔往日与嘉贵妃走得也不近，不像是会互帮互助的样。
那十一远嫁与璟王何干？
“儿臣看重的是家国，是父皇的江山……”
兰元澈意思是大局为重。
而兰济楚却听成‘看中父皇的江山’。
没有茶杯可扔，纸墨笔砚也凑合。
他随手抓到什么便扔什么。
“好你个混账东西！”
兰元澈的青衫上立时晕开几处黑。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周德才跪了下去。
满屋的宫人宫女也跟着跪。
“手足之情你都不看，你眼里还有什么，朕怎么会有你这么个……”
这当下，兰济楚想骂的话不少。
可如若出了口，骂的就不仅是璟王一人，还刮带嘉贵妃，顺便扯上自己。
他一想再想，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好好好，朕总算看清楚你。”
敢将野心宣之于口的，璟王是第一个。
很冒犯，但也算勇气可嘉。
兰济楚在愤怒跟欣慰之间反复横跳。
“自今日起，你把手头的事全都放一放，回你的璟王府去闭门思过！”
儿子觊觎老子的东西，该打，该骂。
但众人最想看的是登高跌重。
“父皇，儿臣手头的卷宗甚多……”
近来兰元澈频频入宫上朝，插手的不少，全都放下岂不是耽误大事。
“用不着你操心。”
兰济楚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
“朕自会安排。”
璟王做一半的事情，交给太子继续好了，都是他的儿子，都得为国出力。
这把龙椅将来要传给谁。
还不一定。
兰元澈也没挣扎，过了一会才试探道：“父皇，那十一的婚事呢？”
“……”兰济楚属实没想到，都这时候了，他还在惦记着十一的婚事。
“朕的公主，朕自有安排。”
瞧瞧，一个个都当自己老糊涂了。
邻邦掐着时机修书来求和亲。
这里面到底有没有猫腻……他当皇帝的，会想不到？能不派人查？
“谢父皇教导，儿臣告退。”
今日份目的已达到，兰元澈也不多留。
从御书房出来，天边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他带着自己的人去往醉花宫。
周德才随后就到，还领着几个小太监。
“贵妃娘娘，陛下派老奴来取一些不属于王爷的东西，还请见谅。”
同住的妃嫔正用膳，听见院子里有动静，第一时间丢下碗筷出来瞧。
别宫妃嫔们收到消息后，亦匆匆赶来。
一时间，醉花宫的门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逆子，你好端端跑去替别人出什么头，给自己惹一身骚，还连累本宫！”
姜绾气得脸都要歪了。
可兰元澈看着自己满桌书册卷宗被收走，没辩解，还隐隐有些不屑。
“混账东西！气死本宫了！”
姜绾瞧见了，作势抬手要打他。
被金樱拦腰抱住，“娘娘，娘娘不可啊！王爷定是好意，是无心的……”
若有人仔细瞧，定然会发现她僭越。
但在场围观者心思各异。
有的幸灾乐祸。
有的拧着眉，一脸忧心忡忡。
就是没人发现她们在演戏。
金樱属实用力过猛了。
但不重要，有人爱看，戏越猛越好看。
“放开，本宫去找陛下评理！”
眼看打不着，姜绾又闹着要找皇帝。
周德才佯装清了清嗓子，“娘娘别忙了，陛下这会已经去了凤寰宫……”
陛下到皇后那儿用晚膳。
嘉贵妃去了也没用。
闹，只会越搅越乱。
“……”姜绾懂，无奈满肚子气无处发泄，只能黑着脸扫视全场。
齐芮雪跟洛晓婵混在人群中，幸灾乐祸，笑得牙床都露出来了。
小太监们进进出出，将东西搬到院子里，盘点清楚，一件不落。
“贵妃娘娘，东西齐了，老奴先行告退。”
周德才带着人和东西走了。
犹如蝗虫过境，席卷了醉花宫。
一同离开的还有原本挤在门边的围观者，大概是忙着奔走相告。
很快，院子便冷清了下来。
姜绾生气，等关上门，立马换了嘴脸，“谁让你去替和玉出头的？”
她设计今日要出事，但不是这个事。
逆子擅自加戏，也不事先派人知会一声，万一演砸了，白白费心机。
“没人。”兰元澈面不改色道。
和亲之事又不是秘密。
即便兰霁禾不说，他也知道。
这事，嘉贵妃可挑不了谁的理。
“今日碰巧遇上她，我寻思这是个契机，索性借和亲之事去拱一拱火。”
怕枕边风不得劲，也怕皇帝没动作。
兰元澈自己再往上加点，以防万一。
“母妃，目的不是达到了吗？”
姜绾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若是弄巧成拙，没你好果子吃。”
罢了，今日没出岔子，她的目的达到了，就不该在这件事上多纠结。
“明日起，你可好好歇一阵，去哪都行，记住，别让人抓住把柄……”
璟王近来比太子都勤奋。
姜绾看在眼里，说不心疼是假的。
“那今日本宫就不留你了。”
兰元澈有自己的分寸，一句不落全应下，“母妃早些用膳，儿臣告退。”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
戏还得做全套。
门一打开，两人又各自变脸。
“不知悔改的玩意！给本宫滚！”
“滚就滚，儿臣又没错。”
外人眼里，嘉贵妃怒不可遏，摔了杯子，璟王连晚膳都没吃就被赶出宫。
实际上，兰元澈归心似箭，脚步生风。
“王爷，属下已经派人先行回府。”
池渊早知会如此，派人回去告知沈姨娘，要小厨房准备王爷的晚膳。
兰元澈在车里闭目养神，本没打算应他，突然想起昨晚小人鱼馋烧鸡。
“去趟悦来饭馆。”
池渊听完，立即吩咐车夫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