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歪着头,跟蔺嬷嬷小声絮叨:“我真不明白,姑娘家为什么要在脸上涂那么多东西。”
蔺嬷嬷把他的头摆正,继续给他编辫子:“那你还换着花样的给她做?”
“姐姐喜欢,就哄她高兴嘛,可她真的不会觉得涂太多脸皮变厚吗?”
“哎呦我的小少爷,当心她打你!”
蔺嬷嬷话音刚落,一只篦子迎面朝宫远徵飞来,要不是躲的快啊,肯定得打脸上。
“看吧,说过让你少惹她。”说着压低声音:“茵宝怀的好像是男娃,她最近总觉得自己变丑了,脾气差得很,千万别触她的霉头,等你哥哥回来,让你哥去哄吧。”
“嗯,哥哥是得快点回来了。”
宫远徵看似插科打诨的行为,实则是为了掩盖不安。
哥哥不在家的日子,他一人肩挑两宫,白天来角宫陪着嫂嫂,让她安心,帮她演戏,晚上回去挑灯夜战,维持医馆正常运行,后半夜不睡,跑回角宫躲在暗处守夜。
不光要防着羽宫下手,商宫打探,还抓住了贾管事在清明祭祖那天,偷偷炼制了一炉用灵香草伪造出来的百草萃。
山雨欲来,树不静,风不止啊。
谷雨前五天,宫尚角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
凤莱茵捏着宫远徵给的小药丸问:“确定能营造出病入膏肓的面色,还不会伤到我和孩子?”
宫远徵点点头:“确定,但药效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那我还不如在脸上多涂点粉呢。”
“姐姐不吃就算了,记得把脖子上粉也抹匀了,要不然脖子和脸不一个颜色,会被人看出来的。”
“那我还是吃吧,这场戏要演就得演的真实,我要让宫门的人都看看,他宫尚角不在家,我和孩子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我觉得哥哥会生气的。”
“气就气呗,我能哄好他。”
宫远徵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哥哥最在意的就是家族血亲,可姐姐现在要做的,正是逼哥哥在宫门血亲,和妻子孩子之间做选择。
但他一心只想促成此事,因为他也想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陪伴,在哥哥心里是个什么地位。
若是宫门和自己二选一,哥哥是否会犹豫。
宫远徵老早就命人打造了一顶暖轿,挑了四个稳妥的侍卫,从角宫一路抬着到山门口,宫门里头该知道的也就都知道了。
两人欢喜,几家愁,说的就是当下。
只听侍卫高喊:“角公子到!”
山门大开,侍卫们皆侧半身行礼。
宫尚角骑着高头大马拾阶而上,宫远徵掀开轿帘,常念上前扶着凤莱茵下轿。
那苍白的脸色,凹陷的脸颊,纤细的四肢,大到吓人的肚子,和摇摇欲坠的身形,无一不在诉说她过的有多差。
宫远徵放才在屋里没仔细看,这回到阳光底下了也有些怔住,心说姐姐这黛粉是不是打太多了,那脸凹的活像被拳头打的。
附近的侍卫们见到角宫夫人脸色灰白,还以为命不久矣,赶忙垂眸顿首,敛息装死,生怕待会儿角公子会迁怒。
宫尚角行至三分之一,便见到弟弟身后停着一架小轿,当即笑开了花。
想着离家不过二十日,竟思念至此,还攒了一肚子话想说,实在轻浮不稳重。
可离她们越近越觉得哪里不对,似乎,她有些过于虚弱了。
意识到妻子可能出事了,宫尚角立即翻身下马,拔腿朝她奔去。
凤莱茵原本只是做好了演戏的准备,可看到宫尚角如此重视自己,顿时心头涌上一股酸意,眼圈唰的一下就红了。
“尚角~”
她小嘴一瘪,只叫了名字便哽咽着哭起来。
宫尚角飞奔过来,将她紧紧揽在怀里:“不哭不哭,我回来了,都怪我回来晚了嗷~”
“呜~宫尚角你可回来了,你再晚点回来,就只能见到我们母子三个的尸体了!”
“怎么回事?”宫尚角见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伸手拽过弟弟怒问:“你嫂子怎么了?”
宫远徵也哇的一声哭出来:“哥,有人要害你的孩子!
我以为她是个好人,就没防备,没想到差点被她害死嫂嫂~”
宫尚角听到这话,下意识捏紧弟弟的手臂,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地怒吼:“何人活腻了,敢动我的妻儿!”
凤莱茵心知不能在此地撕破脸皮,叫下人和侍卫们看了笑话,身子一软,做虚弱状倒向宫尚角。
“嫂嫂~哥,快回角宫,保胎药和我的金针都在角宫呢。”
宫尚角立马抱起她,脚下轻功运转到极致,一路疾驰向角宫奔去。
角宫紧逼的大门,手臂佩弩箭的侍卫,和院子里浓浓的药味,尽数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莱茵!莱茵你别睡,你看看我。”
凤莱茵没敢真的装晕,只是装出虚弱无力,说不出话的模样,谁知道他们习武之人会不会真的听呼吸断真假呢。
方才委屈的情绪渐渐褪去,安心之感涌了上来,刚要说什么,眼前又是一片模糊,温热的泪滴砸在宫尚角手上,疼在宫尚角心上。
“尚角,我好想你啊~”
“我也是,可我......我不该离开的!莱茵,我对不起你~”
宫尚角哭的像个孩子,却又死咬着嘴唇不肯呜咽出声,听到弟弟来了,刚忙擦掉眼泪,让开位置。
宫远徵本来只是做做样子,可一切脉,没想到她竟真的动了胎气,心神激荡,五内惧伤,继续这么下去肯定得出事。
“嫂嫂需要静养,哥你想知道什么等会我告诉你,别让嫂嫂情绪再激动了,我去熬药很快回来!”
以往熬药只是做做样子,不用凤莱茵真喝,宫远徵自然也就没上过心.
可真会儿是真的得喝了,宫远徵才开始着急。
结果保胎药煎到一半,宫远徵忽然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草药淡香,是一种绝对不该在十三太保里出现的东西,红花!
宫远徵赶忙换了陶瓮,仔仔细细重新检查药包。
把药煎好,看着凤莱茵喝下去,拽着宫尚角就跑。
宫尚角见弟弟神色焦急,强压下怒火问:“出什么事了?”
“刚才给嫂嫂煎药的陶瓮被红花泡过了!若非是我发现的及时,这会儿孩子应该......
哥,你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角宫遭遇过不下四波人硬闯。
白天我还能守在这,但晚上为了嫂嫂的名节,我就只能先回医馆,然后避人耳目跑回来躲在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