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乐几人抱着衣裳匣子过来复命:“女君,您吩咐给两位雪公子制的新衣已经准备好了。”
蓝悦扫了一眼,点点头说:“还不错,送到他们房间去吧。”
雪重子刚刚看的仔细,那本就是莹白泛蓝的料子,竟用清透的鲛丝和银线绣了双面的六角冰菱花,领口和广袖处全是水晶钉珠,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流光溢彩。
虽不识五谷几钱,却也猜得出这衣裳价值不菲。
刚想问上一问,就听宫远徵不高兴的说:“哼~不好看!”
蓝悦不必多想便知他又吃醋了,突然觉得天天抱着这么个醋缸过日子,是真心有趣极了。
“他们的衣服不适合在烟雨江南那种温暖湿润的地方穿,今天还好,明天入了江南,那毛领内衫和大氅就穿不住了。
别不高兴了,你也有哦,而且给你准备了好多呢,等下我陪你去挑。”
“这还差不多,看到了吗?我在阿悦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雪重子闻言,狠狠朝他翻了个白眼,雪公子有样学样也翻白眼,连歪头的角度都一样。
“哼~”
宫远徵直接牵起蓝悦的手回了船舱,心说:谁稀罕跟你们两个小孩浪费时间,我可是有妻子的人,回屋亲亲抱抱不香嘛!
次日
江南诸道府如一幅美丽的画卷,在眼前缓缓展开,从不让任何对江南美景抱有幻想的人失望。
河面清澈见底,波光粼粼,映照着天空的蓝和白,沿岸的垂柳依依。
船过水无痕,倒是水手们的钓钩轻拂水面,那柔波荡漾,似一位羞答答的少女,带着鱼儿们远远的跑开了。
面上不时划过一叶扁舟,船夫唱着古老的船歌,抛下一张大大的渔网,然后坐在船头点上烟斗,静静的等待收网。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从画上活过来了。
宫门之人没见过如此美景都快看傻了,连吃饭都恨不能端着碗在外边吃。
“姐姐,要不我去管管他们吧,让你们家的下人看见了,多丢脸呀。”
“没关系的,赤子心性人皆有之,蓝氏之人对旧尘山谷也很好奇呢。”
“咱们明天就能到你家吗?”
“明天到不了,咱们明天得先在姑苏最大的渡口下船,然后换乘马车往彩衣镇去。”
“彩衣镇?”
“嗯,外面的人不知道,其实姑苏蓝氏所居之地分为三处。
其一是家族嫡系,长老,和少数对家族有功之人,得到特批也可住在彩衣镇。
因为人比较多,所以整个镇子的人都姓蓝,镇上不通货币,全凭令牌领用吃穿用度,当然也可以自食其力,以物易物,或者自给自足。”
“其二是族中未出五服的旁支子弟,和外门弟子,他们负责保护彩衣镇,同时负责处理庶务,供应家族日常所需,经营商铺,管理农庄,斡旋江湖什么的,但是太机密的事情不会交给他们做。
分别住在彩衣镇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四个镇子,东西两镇住的是蓝氏子弟,南北两镇住的是外门弟子。”
“其三就是已经出了五服的蓝氏子弟,和蓝氏的姻亲家族,他们的居住地就没什么特殊讲究了,不过为了能沾到蓝氏的光,一般都住在姑苏附近。
毕竟蓝氏的名头,在姑苏的地界上,可是很管用的哦。”
“这......这得多少人啊?”
“光彩衣镇就一千多人了,五服之内,算上新生儿,起码有上万之数。”
“好大的家族,我们宫门算上后山也才一千多人而已。”
“不一样的,你们宫门传承才百年,旧尘山谷又遍布毒障,于子嗣有碍。
我们蓝氏可是在姑苏这个山美水美的地方传承过千年了哦,这点人真的不算多,就这还是因为家族信奉姻缘天定,大多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要不然人更多。
不过也有少数族人和普通人一样,喜欢妻妾成群,嫡子庶子一大堆。”
宫远徵手动合上了自己的下巴,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原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句话是至理名言啊。
当少主的,跟当宫主的,格局就是不一样。
而且少主和少主之间也有壁啊,那宫唤羽为了一己私欲什么都做得出来,蓝悦却能为了家族利益与自己分开,当真是个像哥哥一样优秀的家族继承人呢。
不过蓝悦可不知道他是这么想自己的,要是知道了定会嗤之以鼻,谁要跟宫尚角比呀,而且所谓的和离分开,也不过是以退为进,为了让宫远徵选择自己使的小手段罢了。
窗外,蓝绮呆呆的望着江面,手里不断捻着一串檀香念珠。
蓝悦一看颜色,便知是把玩了很久的手串,且那个样式和配色分明是男子才会佩戴的样式,肯定不是蓝绮自己的,那么念珠主人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没想到啊,宫尚角看上去克己复礼,正经的跟含光君有得一拼,背地里,也是和含光君如出一辙的闷骚男啊。
“阿远,紫芙姐姐好像心情不太好。”
宫远徵本来就不愿意跟女眷接触太多,哪怕知道哥哥对她堂姐有心,仍只亲近她一人,是以听了这话一如既往的飞个礼貌的眼神过去就算了。
“哦。”
蓝悦眼珠一转,动了点红娘心思:“唉~堂姐应该是害怕回家。”
“嗯。”
他头不抬眼不睁的接了一句。
“你不知道,堂姐是家里老二,上有长兄,下有一对双生弟弟,偏她自己是女孩儿,非长非幼,所以从小就不受重视。”
“啊,好可怜。”
蓝悦瞪了他一眼,心说于大爷喝多了都比你捧的好。
“按说以她嫡女的身份给我做随侍真是委屈了,可她不愿意成为家族联姻的牺牲品,所以才跟着我的,悄悄告诉你,堂姐只想嫁给爱情。”
“那很好啊。”
蓝悦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宫远徵不明所以,但是出于本能,夫人生气一定是因为丈夫,那么问题肯定出在自己身上。
“阿悦~”
“有话直说。”
“你知道的,只要不是上官浅那种茶里茶气的女人,哥哥娶谁我都没意见。”
“是吗?”
“当然是了,毕竟是要跟哥哥白头偕老的妻子,总得选个哥哥喜欢的才是。”
“那要是你哥哥还喜欢上官浅,或者又找了个上官浅的翻版呢?”
“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是狼到哪都吃肉。”
“真不可能,你看你堂姐手上那串念珠,那是我哥哥亲手雕刻的。
每个月雕一颗,用了整整九年,才雕刻出这么一串一百零八颗万字纹念珠,还特地拿到泠夫人老家附近的庙里开过光。
那是哥哥对泠夫人满满的思念,现在戴在你堂姐手上,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哇哦~他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