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龙文添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环顾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再次向屋外迈去。
谁知龙树青又道:“叔父要找到显圣公,至少要两刻钟,可是……茶中的毒药,最迟一刻钟就发作了。”
龙文添的身形猛然僵住,缓缓地回过头,皱眉道:“你说什么?”
龙树青淡淡道:“叔父没听错,茶中的确下了毒,而且很快就要发作了。”
龙文添瞬间怒容满面,可神色很快恢复了平静,像是明悟,又像是释然。
他苦笑道:“看来你从来没有原谅过叔父。”
龙树青道:“作为一个男人,叔父觉得这样的事情可以原谅么?”
龙文添默然道:“叔父知道对不起你,所以这些年加倍地对你好……我对你比对我亲儿子还要好,你总该是知道的吧?”
“哈哈哈哈……”
龙树青忽然大笑起来,笑弯了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猛地站直了身子,又一把扯下了自己的裤子,裆下空无一物。
龙文添脸色大变,痛苦,自责,不忍,诸多情绪让他的脸扭曲在一起。
他慌张地转过头,厉声道:“穿上!”
龙树青疯狂笑道:“叔父以为什么样的好,能弥补您对我的伤害?!”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天,龙树青父母相继去世,被家人送到了龙文添身边。
龙树青生得英俊潇洒,气宇不凡,又长得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入府没几天就搏得了府中上下的好感。
一些情窦初开的小丫鬟更是向他频送秋波,很快就和几个丫鬟搞在一起。
有一回,甚至被龙文添当场撞见。
龙文添也没有责罚于他,只是当面训斥了几句。
过了半个月,龙文添纳了第五房小妾。
虽非明媒正娶,但也广宴宾客,高朋满座,可见他对这五姨娘的宠爱程度。
当夜,席开四十桌,宾主开怀畅饮。
龙文添有意栽培龙树青,介给一些故旧给他认识,就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席间,众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龙树青被众人吹捧了几句,愈发口无遮拦,大开五姨娘的黄腔,完全不顾叔父的脸色。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玩笑道:“龙帅你可要小心了,有龙少爷这样品貌非凡的侄儿在身边,五姨娘的闺房可要多加两把锁啊!”
此言一出,一群酒蒙子顿时哄堂大笑,而龙文添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恰好此时,一名模样标致的小丫鬟端着菜肴走过。
龙树青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口花花道:“小草儿,昨晚少爷没过瘾,一会记得到爷房里来啊!”
这一下,席间更是炸开了锅,各种污浊不堪的玩笑满天飞。
龙文添早就对龙树青那荒淫习性深恶痛绝,如今见他愈发不知收敛,顿时怒气上涌。
他无意间瞥见桌上切割烤肉的小刀,借着酒劲,只觉得非得重重惩处一下这位刁侄不可。
他不受控制地抓过桌上的刀子,对着龙树青裤裆就来了一下。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立刻在府内府外响起。
龙文添望着手中血淋淋的刀子,惊出一身冷汗,酒也醒了。
可惜,龙树青的命根已被他连根削断,华佗难医。
龙文添愧疚难当,重金聘请名医为他疗伤,从那以后,对他更是呵护备至。
他知道侄子不能人道,所以当日管家说他与叔母不清不楚,
他第一反应就是诬陷,当场将跟了他十几年的管家乱棍打死。
奇的是,自龙树青伤愈后,性情也愈加沉稳。
不仅从来不对伤了他男人根本的叔父稍有怨言,反而殷勤备至。
龙文添疼爱他之余,也没少为当日的一时冲动悔不当初。
不过他现在明白了,他的好侄儿从来没有原谅他。
他一直在伺机报复,也许现在就是他认为的好时机。
龙文添缓缓地向龙树青伸出了手:“给我!”
龙树青笑道:“什么?”
“解药!”
“我既然给叔父下了毒,又怎么会给你解药?”
“你以为我去见显圣公,是为了求他饶命么?我反正是要死,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不一样的。死在显圣公手里,和死在侄儿手里,怎么会一样呢?”
“青儿……你真这么恨叔父?”
“在知道叔父对显圣公如此崇拜后,我更不能让您去见他了,我就是要你——死不瞑目!”
龙文添呆了呆,忽然咆哮着扑向龙树青,吼道:“要把解药给我,我要去见他!”
然而此时药效已经发作,龙文添只觉腹痛如绞。
龙树青只轻轻一闪,就避开了他,龙文添则重重地摔在地上,蜷成一团。
龙树青忽然笑道:“叔父要见显圣公,侄儿带您去见他!”
龙文添以为他回心转意,强忍疼痛道:“怎么见?”
龙树青道:“当然是带你的头去见!”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阔背大刀,对着龙文添的脖子高高举起。
“显圣公!显圣公!我龙文添见不到你啦……”
龙文添哀呼不绝,真正体会到了痛不欲生,死不瞑目的滋味。
然而刀却迟迟没有落下,只听龙树青轻笑道:“周管家其实没有诬陷侄儿,侄儿的确与叔母私通……”
“还有二姨娘、三姨娘、五姨娘、六姨娘——”
“想不到吧,侄儿只凭一条舌头和几根手指,就能让她们背叛你这个手握数十万大军的龙大帅!哈哈哈哈……”
下一秒,
大力落下,人头滚地。
城中,两军激战正酣的时候,唐庸忽然下令黎民军停止主动进攻。
龙家军望着只取守势的黎民军,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成批成批地投降。
经过四个多月,白云城落入了黎民军的手中。
营帐内,唐庸正与谢玉等人正商量入城后的善后工作。
亲卫忽然禀报道:“二爷!有人带着龙文添的头求见!”
唐庸几人面面相觑:“龙文添的头?谁砍的?”
然而他们心中已无波澜,这个时候,龙文添的脑袋对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