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晚了,妈妈加班还没有回来,周爸上夜班晚上也不会回来。
她看看墙上的闹钟,已经九点半了,到了该休息的时间,自己便锁好门去洗澡。
洗澡间很小,只够一个人转身的位置大小。洗澡间里有一个长方形的小窗户,用一个小纸板子档着。
对于她的身高来说,窗户的位置略高。
她洗完澡,关了水声,穿好睡衣正擦着脸,耳边老是听到吱吱,吱吱的声音,像是老鼠在叫一样。
她心想,不会家里有老鼠吧,目光四处搜寻。
却见窗户那里的小纸板一直动,一直动……
她皱皱眉,难道老鼠藏在那里面?她踮起脚,一下子拿开纸板,只见长方形的窗户外正好一个人头。
黑漆漆的窗户外,那个人头不大不小就跟挂在那里一样。
她吓的“啊”一声尖叫,人头吓的乱窜而逃。她腿软的扶住墙壁,惊恐的大口大口喘息着……
电梯上来了一个男人,男人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窗户后有一个男人,男人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无数双眼睛围着她转,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她被各种各样的眼睛包围着,密密麻麻……
“啊……”的一声,她从梦中惊恐的醒来,满头大汗,满脸恐惧。
更可怕的是,一室黑暗。瞬间她心脏停止跳动,难以呼吸。
这时耳边传来担心的轻喊:“阿柔,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她听出他的声音,是阿勋,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捏着自己的脖子,努力的挤出声音:“阿勋,能不能开灯?”
“好!”
随着他的话落,屋内立即一片光亮。
看到明亮的房间,白晓柔松了一口气,她缓过神来,第一时间看向窗户。
“能不能把窗帘拉开?”
钟世勋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可还是听阿柔的话,起身把窗帘拉开。
白晓柔看着透明的玻璃窗户,一再确认窗外没有人,没有眼睛,这才虚脱的躺下。
她闭眼虚弱的说了句:“不要关灯。”
钟世勋微微凑了过来:“阿柔,你怕黑?还是怕鬼?”
白晓柔没有说话,只是想到刚刚那个梦,想到十四岁那年发生的事。
那天周爸上夜班,妈妈加班很晚没有回家,她洗澡的时候听到有吱吱声,还以为是老鼠在爬,猛的一拿开遮挡窗口的纸板,外面竟然突然出现一个人头。
她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挺过去的。现在想想只觉得更恐怖。
如果现在的她拉开窗帘,窗帘外面突然站了一个人,她一定会吓的晕过去。
可是十四岁的她多么勇敢啊,她竟然开门追了出去。
妈妈回家后,她惊恐的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妈妈骂她怎么这么傻,一个女孩子怎么敢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出去。
她说如果我不追出去,他就以为我怕了他。我一定要追出去,让他以为我根本不怕他。
妈妈问,那你认出他是谁了吗?
她摆摆头,太惊吓了,只看到一个人,没看清脸,追出去后也只有一个影子,只看到他往左边跑了。
那时候他们还住在一个旧院子里。
周爸下早班后,妈妈跟周爸说了这事,周爸气呼呼的说,一定是熟人做的。那个人对他们家一定很了解,知道那么晚了只有孩子一个人在家,所以才敢偷跑过来。
那一片有个单身流浪汉,周爸和妈妈都怀疑是那个流浪汉干的。
后来,周爸坚决要搬家,他们住到环境比较好的小区单元楼房,就是现在妈妈住的地方。
过了很多年了,白晓柔已经忘记这件事了。可能昨晚在操场因为阿勋的寻问,旧事重提,她的脑子里飘过许多往事,那只有短短十秒却定格在她心中的恶心目光。
无数双眼睛,梦里像做了特效一样的那种,那么多双眼睛围着自己转,现在想想,白晓柔都觉得窒息,恶心,透不过来气。
密蜜麻麻无数双眼睛,她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梦?
见阿柔闭着眼不说话,钟世勋又坏坏一笑,捶捶自己的胸膛:“阿柔,有我这么阳刚的男人在旁边,你还怕鬼啊,你放心吧,有我在,就算有鬼也不敢欺负你。”
白晓柔记得睡之前交待过他不要关灯,他竟然把灯给关了?
此时有点隐恨,气恼的说:“ 我怕黑。”
“对不起,我以为有我在,你会很有安全感,我怕光线太亮影响你的睡眠,就自作主张把灯关了!”
钟世勋不怕黑,相反他很喜欢黑夜,所以,他实在搞不懂想不通,到底阿柔为什么怕黑,可能女孩子胆子都比较小?
“我不要你以为,我也不喜欢你的你以为!”白晓柔很讨厌的说。
这就是为什么她讨厌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磨合,总有人喜欢自以为是。用他的思想去强求你的思想,用他的生活方式去想当然你的生活世界。
人跟人本来就是不同的!
“好了,我知道了,阿柔,你跟我讲讲你刚刚做了什么可怕的梦吧,讲出来就不会那么害怕了。”他趴在她身边,像个乖乖的大宠物,看起来十分无害又可爱。
白晓柔看着他纯净没有攻击力的帅脸,慢慢讲道:“刚刚梦到我十四岁那年……”
讲完之后她问:“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害怕?”
“不会……会吧,我想肯定是认识你们家的熟人做的,趁你爸妈都不在家,知道只有你一个人在家,想去占你便宜,阿柔,你小时候怎么遇到那么多可怕的事。”
白晓柔:“不知道,后来我们搬家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没觉得多可怕,就是后来每次回想,都觉得超可怕,那种一拿开纸板,唰,窗外一个人头,刚好那窗户是一个长方形的小窗户……”
她拿手比划着窗户的大小。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躺在她身边说:“既然你给我讲了那么多你小时候的事,我也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吧。”
白晓柔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你讲啊。”
“我小时候啊,最喜欢玩捉迷藏……”他说话时,语气里有一种特别的神气,充满活力,让他的语言无形的生动起来。
白晓柔勾勾嘴角笑了,可以想象他小时候肯定是个调皮小子。
听着听着,白晓柔不知觉的忘记了自己的噩梦,一脸新奇有趣的望着他,有时候会笑,有时候会皱眉,有时候会嫌弃的望着他:
“你小时候怎么那么坏啊。”
“坏吗?”他笑笑问,眼睛里都是熠熠光芒。
“坏啊!”
“这就叫坏啊,还有更坏的,我们去偷别人家的葡萄,那家主人特别凶,只是碰了一下他们家的葡萄而已,那只狗竟然追着我们跑了两个多小时,累死我了……”
他越讲越兴奋,从来没有想过小时候一桩桩引来挨骂挨打的事,今天会变成精彩的回忆,讲给自己的老婆听。
直到听到她规律的呼吸声,他生动的声音才戛然而止。
他慢慢用手臂撑起身体,趴在她身侧,静静看着她重新安睡的容颜。
那么恬静,美好,纯洁的像一个天使。谁忍心伤害她呢。
他伸手轻轻抚着她散在旁边的乌黑秀发,黑眸里慢慢装满了心疼。
他的心很沉很沉,里面有一种钝钝的痛。
他起身又看了一眼她安睡的容颜,轻手轻脚走到阳台那边,对着月亮,眉头忧虑的抽了很久的烟。
这一晚,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怎么爱一个人,才是最好最合适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