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笙语笑着附和说:“年小姐的嘴真甜,去年学巴蜀话,妾身觉得可有意思了。”
年世兰不动声色打量了苗氏一眼,见她面色不好的样子,知道她因生产而坏了身子,不过仔细一瞧她的五官还是漂亮的。
心里不觉冷笑,又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罢了,自己说巴蜀话不过是瞧着福晋喜欢听新鲜,那次独她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如今竟还当众说出自己学那等子蛮地之语。
真是叫人生厌!
于是只对宜修微笑着撒娇,并不搭理苗氏。
宜修知道年世兰素来心高气傲又小心眼,动不动就要不高兴的,便也就打了个圆场过去了。
“咦?福晋,世兰上次送您的蜀锦,怎么您也不裁了做衣裳,可是不喜欢?”
年世兰百无聊赖地坐在宜修身边,听着她与女人们周旋,忽然瞧见了宜修的衣裳,她记得福晋收了料子的时候很高兴的呀!
宜修正与李静言说着话,听年世兰这样打断,并不恼怒,立刻丢下了李静言的话茬,对她笑道:“那太贵重了,是世兰的心意,本福晋舍不得穿呢!”
年世兰闻言立刻喜笑颜开,露出两颗有些尖尖虎牙来,有些矜傲道:“不过是衣裳罢了,世兰的二哥在巴蜀做巡抚,只要福晋喜欢,世兰便书信给哥哥,叫他再多送些来,任凭福晋您挑选花色。”
宜修乐呵呵道:“哦?只是太靡费了些,王爷素来叫勤俭,不可张扬了,你的心意我心领啦!”
李静言白了白脸撇过头,对柳令娴嘀咕道:“瞧瞧,了不得了, 以为得了福晋的青眼,以后就是世子妃了,能给咱们脸色瞧了,只顾着巴结福晋送什么蜀锦,我还真从来没见福晋穿过呢。”
柳令娴失笑道:“侧福晋难不成也与个孩子计较?还是,您也想要那蜀锦呀!”
李静言噎住,摆摆手:“我才没有计较。”
“二位姐姐别说,福晋这样喜欢年小姐,她家里虽然也是镶白旗的,可实在是父亲与兄长都争气,叫她过得比许多贵世家的格格们都体面尊贵,说不准将来真是世子妃呢!”
耿格格闻言亦笑了起来,她瞧着年世兰穿金戴银,又生得这样美丽,眸中不住地艳羡。
同样都是王爷镶白旗下的人,年家也曾是包衣奴才,可人家能做世子妃,未来的亲王福晋,可自己却还只能是个格格。
唉,真是命呀!
柳氏忙问道:“你们都是从哪听说的这闲言碎语,福晋可从未说过这话,也未曾有过半分意思叫年小姐与世子爷见一见呐,别是你们这里自作多情了,叫人家姑娘日后不好嫁人。”
耿氏与李静言皆道:“是婢女出去的时候听说的,民间传闻罢了。”
苗氏见宜修与年世兰说得火热,似乎浑然忘了她们的存在,便悄声冷笑道:“三位可别胡说,她父兄再厉害又如何,都只不过是汉军旗罢了。别忘了但年咱们王爷还没嫡福晋的时候,那一位也是汉军旗,仗着父亲的势力就以为能越过咱们福晋的乌拉那拉氏去了,结果是什么下场你们都瞧见了。福晋还没有糊涂,她这样的出身怎么配做世子妃呢?”
然而她刚刚说完这话,自己却愣住了。
她这已经是明摆着说的齐月宾,然而在几人的面上却只看到了茫然与迷惑。
是啊,在座的除了自己与福晋、柳氏,只有明安觅双知道王爷处置齐氏的事情,余下的所有人竟然已经没有一个亲历过当年嫡福晋位之争了。
李静言立刻好奇心大大发作,也不顾不上与苗氏划清界限,忙问:“你说佛堂里的那个吗?怎么回事呀?”
“咳咳!苗姐姐,你这可是犯了忌讳了!”觅双不动声色瞥一眼宜修,轻声警告对方,王爷从不许人提起齐氏的事情。
果然宜修虽然和年世兰说着话,可耳朵却没有闲着,几人的对话稀稀疏疏地都落在了耳朵中。
于是转脸笑道:“在说什么呢?”
几个人立刻吓得连连噤声,柳令娴忙笑道:“没说什么呢,就是想福晋今日请咱们享什么乐子?”
宜修见她们识趣,便也不点破,和颜悦色道:“自然是有好的,这会还早,咱们也说了一会儿话,今日本福晋还叫人备下了戏班子,咱们午后听戏即可。”
众人欢喜,听戏可是她们为数不多的解闷方式了,只是如今王爷在府中潜心礼佛,不喜欢吵闹,福晋也许久不请了,难得今日看了闲暇片刻。
故而众人立刻又把齐氏的事情抛诸脑后。
年世兰却对宜修笑道:“福晋,午后用完膳难免犯困,何况世兰在巴蜀一年,学了精益的马术,还想给您再表演一番呢!不如早上听戏吧!”
她也真是大胆,怕宜修顾念旧年的事情不肯答应,忙又道:“听说那院子的人都不在了,世兰不怕有人再捣什么鬼!”
李静言闻言立刻又觉得屁股上扎针一样难受,琢磨着听完戏,用完了膳,立刻再溜之大吉。
宜修想了想,光是坐在这里听戏,岂非太无趣,即便胤禛有什么心思恐怕也不好施展,不如听她的意思。
“自然极好。”
于是便派了江福海紧催着戏班子在对岸枫林之下搭了台子。
年世兰远远端坐着,瞧着清风一过,枫林簌簌地落下了叶子,笑道:“这枫叶瞧着比赤芍还要红,瞧着和火一样,这风吹到身上,心里都不觉得冷了呢!”
宜修喝了一口茶,不置可否。
半晌后,瞧着台子弄得差不多了,便对年世兰笑道:“怕你不习惯听我们爱的戏,所以点了几出女孩儿家听的,《仕女乞巧》和《双星佳会》如何?两出唱完了,咱们也该用午膳了。”
年世兰自小便被家里宠爱,又兼宜修多番纵容,闻言竟真的思考了起来,然后摇摇头道:“世兰不爱听这些扭捏了,想换个别的。”
李静言刚要出言轻斥年世兰,却被柳令娴拉住,对她使了个眼色摇摇头。
果然,宜修笑呵呵地点头:“好,你想听什么,现成叫人回班子里拿东西来。”
年世兰得意一笑,说道:“不如便听《穆桂英挂帅》和《杨门女将》吧!”
觅双闻言,先笑道:“不愧是年大人的女儿,就是和寻常女孩不同,看的戏文都如此英气呢。”
年世兰的回答并不叫她意外,从前在宫里那么多年,她点了那么多次戏,除了这几出也没别的了。
别的,她也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