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商量一番后,即刻便吩咐了小厨房传膳来,又唤了三个孩子来花厅准备用饭。
稍候片刻,但见一蓝衣少年牵着两个孩子稳步走了进来,带头对宜修与四爷行礼。
“儿子给阿玛、额娘请安!”
夫妻二人一见这蓝衣少年便格外欢喜,连忙对三个孩子都说道:“好孩子,都快坐下吧。”
这少年闻言,方才起身,恭敬地坐在了位置上。
十二岁的他正处于稚气与少年之间,只有一双和宜修极为相似的眼睛大而明亮,是极为标准的杏眼,眉宇间的英气也极为肖似其母,不难瞧出长大后必然是个美男子。
这样的小少年风度翩翩不说,素日接人待物都十分得体,便是早已京城闻名的雍亲王小世子,弘晖。
绘春与玛瑙等人陆陆续续地将菜都上了,绣夏伺候宜修与四爷,染冬忙将筷勺拿给三个孩子。
弘晖对她笑了点头:“多谢染冬姑娘。”
染冬回以一笑,待给弘旸,这小孩子亦是接过,亦道:“谢谢染冬姑娘。”
弘昌见状亦是有样学样,宜修与四爷早已经是见怪不怪的,别说是王府,便是普通大家族里头,即便是小主子,对于额娘身边的大丫头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何况染冬是从小带着两个孩子的。
在动筷之前,四爷看着弘昌,温和着语气道:“昌儿,从今日起,你便要住在伯父家里了,你跟着旸儿一起在住在你伯母院里,以后由伯父和伯母照顾你。”
弘昌愣了愣,忙问道:“伯父,为什么昌儿不能回自己家呢?”
四爷一默,说道:“因为十三阿哥府上已经被不许出入了,你不能回去,所以你阿玛和额娘托我们照顾好你。”
“阿玛,昌儿还小。”弘晖看了一眼眼眶红红的昌儿,忙开口,他是知事的了,生怕弘昌接受不了。
四爷却道:“昌儿也不比你小几岁,他阿玛在他这个年纪早懂事了。昌儿,你能明白伯父说的话吗?”
弘昌努力忍着泪水,然而还是有一两颗掉了出来,他有些肉感的小手忙胡乱揩拭了去,一屁股从凳子上滑了下来,对四爷和宜修行了一个大礼。
“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弘昌压了压鼻间的酸意,嗡嗡着声音道:“昌儿能明白伯父的意思,额娘在家里总是告诉昌儿,如果有一天皇爷爷囚禁了她们,有四伯父和四伯母保护昌儿的。昌儿是阿玛和额娘的长子,不能丢了十三阿哥府的脸面,不能哭鼻子。”
他吸了吸鼻子,又磕了一个头道:“阿玛也说过,如果真的有这一天,让昌儿认伯父为仲父,一生待以生身父母之礼侍奉,报答大恩!”
说罢,几岁的孩子又深深拜了下去,四爷终于忍不住这些日子的压抑,眸中亦是水光,忙一把将孩子拉了起来,抱在怀中。
“昌儿,你要相信伯父,相信你阿玛,你阿玛总有出来的那一天,总有一天,伯父会不让他再受这样的苦楚。”
“呜呜呜……伯父……”
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忍了半日的害怕与不安终于在触及到这样踏实又温暖的怀抱时嚎啕大哭起来。
弘旸连忙也跑到了他身边,轻轻拉着他,说道:“阿昌,阿昌,我和大哥也会保护你的,你不要害怕!”
宜修见这小孩这幅模样,亦是凄凄了一瞬,很快又好了起来,终究这一场“托孤”不是凄凉收尾。
于是转脸,亦笑着,打破这样哀伤的气氛。
“以后就好好住在伯母这里,伯母日日都叫人做你喜欢吃的东西,快别哭了,上了一日的学定然是饿了吧,快来用饭吧。”
四爷松开了弘昌,掩饰地低头疯狂眨着眼睛,不叫泪水落下来,轻轻点头道:“你伯母说的是,快,用饭吧。”
弘晖终于放下心,忙把弘昌牵到了自己身旁,亲自给他布菜,好语哄着他。
“昌儿,这里就是你另外一个家,你可千万别拘束,吃吧,吃吧。”
弘昌内心感动万分,揉了揉眼睛,勉强笑了起来:“谢谢哥哥。”
于是这样和睦融洽地用了饭,宜修言谈之间亦是表达了对昌儿的喜爱。
年幼的弘昌瞧着一家人如此待自己,从此在心中亦是立下了宏愿,一如他的父亲年幼时,曾对自己许下一生扶持二哥与四哥的承诺。
他的承诺便是勤恳读书,练习骑射,练就一身的本领,未来保护伯父、伯母,还要永远扶持世子哥哥和阿旸。
憋回去了泪珠,狠狠地吃起了饭,吃了多多的饭,早点长高、长大,早点实现这个愿望吧!
夜幕沉沉的时候,宜修特意又叮嘱了一遍伺候的人,不许怠慢弘昌阿哥分毫,一应弘旸有的,他也必须不差。
秋日凉爽,王府内的石榴花已然凋谢,然而它的枝干却并非光秃秃的一片,反而是充盈着累累的硕果。
这算是叫人看了心里能减少悲秋之意的景物之一了。
这日天气晴好,宜修带着婢女在后院中闲逛,顺手便叫绣夏摘了一颗石榴,等着叫孩子们下学回来拿着吃或是玩。
“可惜这几日下完雨,连石榴花都没有了,否则红艳艳的一片可真热闹。”
绣夏笑道:“石榴花虽然好看却并未什么香气,只是结的果子多,寓意好罢了,比不上桂花,颜色尊贵,远远闻着气味也好呢。”
宜修回眸,笑道:“石榴多子是好寓意,自然大家都喜欢,偏你说喜欢桂花,是要有意与我争执不成吗?”
“亏福晋还说嘴,石榴多子,奴婢有什么好盼的呢,奴婢就盼福晋您尊贵,连着奴婢也风光了呢!”
绣夏知道宜修揶揄自己,便故意拿腔哼了起来,转过了身要不理她。
宜修失笑,指着她笑开了花,对染冬道:“瞧瞧,绣夏如今好厉害,都要指使我了。绣夏,我问你,如今我亦然贵为雍亲王福晋,再尊贵还能怎么的呢?”
自然是太子妃,然后是皇后——
然而这只是绣夏最大胆的暗想罢了,她可不敢说出来,只别过了头不说这个。
“奴婢不敢胡言乱语呢。”
“哦——那你说这话,便是想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