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德妃娘娘竟然偏心至此,实在是闻所未闻,难怪主子和奴婢们瞧着都觉得脊背发凉呀!”雾柳听柔则这么说,欣慰之余也是心惊。
柔则摸了摸发髻,眸中的寒意越甚:“她对亲生儿子尚能如此,还以为我会信她的话,什么她是为了帮我夺取嫡福晋的位置,笑话!在这府里许多年,怎么不见她对我如此殷勤?太子一废她就说这样的话,就是巴不得我和宜修斗得你死我活,叫我害得四郎绝嗣无后,就不碍着她和十四阿哥的路了!”
化鹤越听越胆寒,忍不住叹道:“天呐,天下居然有这样的母亲!幸好侧福晋您没有真的听从德妃的话,打算在今晚接头拿那种香料,而是设计了此局。”
柔则哼了一声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端详着镜中人比昔年更添韵致的容貌,越发满意。
“原本拿了那药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偏偏雾柳你心细如发,发觉了棠雨那丫头总是鬼鬼祟祟,果然查出来她多年来与宜修通气!呵呵,宜修既然如此煞费苦心想抓我的错处,那我便顺水推舟好了。可恨她今晚竟然不曾上钩,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柔则越说眉头越紧,又透过镜子看向雾柳:“方才在席上,咱们都盯紧了棠雨了吧,这次不可能是她通风报信吧?!”
雾柳忙道:“定然不可能是她呀,且不说在您和奴婢的眼皮子底下她没有机会和福晋的人说话,就连德妃娘娘都不知道您今晚的打算,还是您去敬酒的时候才告诉她的,棠雨更不可能知道此事,然而去通风报信呀!”
化鹤悚然道:“难不成,就是福晋自己猜出来的?”
“不可能,她若猜的出来,为何不早猜出来,偏偏白出去了那么久?”柔则一口否决,又看向化鹤,“你仔细想想,你往永和宫方向去的时候,可留意身后跟踪人的动静了吗?”
化鹤仔仔细细想了一圈,徐徐而道:“今晚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奴婢,奴婢刚出殿门一会儿,便在树丛后头瞧见剪秋跟了出来,奴婢故意卖了行踪给她跟着。结果跟了大半路,她忽然就停了下来,想是要回去通风报信,结果奴婢潜伏在永和宫外很久之后都没有人再跟过来了。”
柔则沉吟了片刻,才看着二人道:“你二人是我的陪嫁心腹,今晚之事地定然不是你们泄露的。”
“奴婢们不敢!”
“可是化鹤,今日可是连德妃都以为我会派你去永和宫外接头拿那毒香。那会我故意给宜修布菜卖个破绽给她,她果然就上钩派了剪秋出去,片刻之后,她自己便带着染冬也一起出去了。你那却不曾见到人跟上?”
化鹤忙摆手:“果真不曾见福晋和染冬的踪迹。”
“那问题便出在宜修出去的那空档里了,定然有人或者是有什么事绊住了她的步伐。”
柔则嘶了一声,心内暗想谁会这般与自己作对?难道是兆佳玉英?不会啊,她从未离席,而且她也不可能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雾柳回忆方才经过,仔仔细细道:“福晋离开之后,您便借向德妃敬酒的功夫,告知她与竹息姑姑,福晋已经识破了今晚之事。德妃娘娘便命竹息姑姑速速回宫把那香换成助孕药方,与您对好了说词。这中间绝不可能有人会发觉异样呀!”
化鹤也忙点头:“是啊,您在今日进宫前便吩咐了奴婢,要奴婢看到福晋的人跟上来,并且竹息姑姑回来,才能出去与永和宫的人接头。一则好叫福晋在贝勒爷面前弄丑,二则好拒了德妃的毒香,原本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看来,是有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高人存在,我与宜修今晚,竟都讨不到好处。”
“唉,今晚宴席之上所有人都在,咱们一时半会实在不能弄懂其中的玄妙。不过侧福晋,即便今晚福晋没有跳入咱们的计谋之中,可这次拒了德妃的毒香,想必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日子,娘娘不会再轻举妄动,催促您除了福晋的二位阿哥的。”
“这是我那年杏林起舞之后,四郎送给我的,”柔则深深呼了一口气,将头上最沉重的钗子拔了下来,眸色沉沉,“弘晖和弘旸迟早是要除的,但不是现在。”
化鹤帮柔则卸了钗环,忙提醒道:“侧福晋,棠雨如何处置?可要把她交到贝勒爷那里,严刑拷打?说不得当年露荷和为莹都是因为她这个内奸而折了的!”
“不可!”柔则呵止,瞧了她一眼,抿唇不悦。
“没有人能熬得住夏刈的手段不吐出实话,若她真的一开始便是宜修的人,那她潜伏在蘅清苑多年,又做了这三四年的贴身婢女,对你们两个也是极为熟悉,这三年里咱们没少算计,若被一同吐了出来,恐怕更是不妙。”
化鹤点头,又道:“那不如,咱们再利用棠雨,再做一个局吧?”
柔则忽然笑了:“今晚宜修不曾请四爷去抓你,这便说明她知道了咱们的计划,咱们为什么能做出此局?还不是因为咱们发现了棠雨?宜修是个聪明人,棠雨于她已经废棋。”
“那……”
雾柳笑道:“侧福晋今夜不曾对棠雨动手,恐怕福晋如今比谁都想杀了棠雨灭口吧?”
柔则洗尽铅华,拿温热的帕子擦干净了面容,方才坐在床榻之上,缓缓一笑,颇有运筹帷幄之感。
“既然明白,那还不快些去办,明儿起便是正月了,一个小丫头的白事也不能大肆宣扬的。”
“是。”雾柳与化鹤无言对视一眼,各自读懂了其中的杀意。
二人忙上前伺候柔则躺下,雾柳却还颇有几分忧虑。
“侧福晋,如今府上只福晋有两位阿哥,您顾及着贝勒爷也不得不暂时保着那两个孩子,可一旦您再有亲子,就不必顾及着这个了。”
“我和额娘都蠢,中了别人的算计,不光昐儿走了,多年来我自己也难再有生育,此事谈何容易呢!”柔则摸了摸肚子,难免失落。
化鹤叹道:“可恨周府医虽医术好,却只偏向福晋,昔年便是他向贝勒爷污蔑您假装难产,您顾及着身子忍了他一年呢!只是可惜如今府上的顾府医年轻,医术比不上他。”
柔则忽然回首,忙道:“府医!对,我的身子一向都是府上的大夫瞧的,便是太医也是宜修的心腹温祈安,还有几个是德妃请的,未必全然可靠!既然宜修能安插棠雨,我们怎知府上的大夫谁是谁的人?”
雾柳了然道:“那么,奴婢明日起便与化鹤去外头寻医吧,便想福晋那般,找个女医,日夜守候在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