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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时分,四爷在宫中处理好了曹之璜一案的所有事宜,方才风尘仆仆归来,一来便又到了宜修处。

“今日皇阿玛召见,说我这件事办得好,夸了几句,便也罢了,依旧叮嘱我与大哥一起,好生照看着太子,娘娘要是知道了,不知要作何感想。”

四爷冷笑着缓缓落下一黑子,宜修微笑瞧着棋面斟酌着,也不着急下白子。

“听说八贝勒日日找了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说话,正为凌普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呢?”

“这是你自己猜的吧?”

宜修落下白子,笑道:“爷何必戳破妾身呢?”

“罢了,八弟这事只要办了就是猪八戒照镜子,不去管他,皇阿玛自有道理,只是我很担心十三弟。”

宜修默然,胤祥这段日子为太子急得上蹦下跳的,想求情可皇上也不乐意见他,吓得兆佳玉英在家里养胎也不敢出门,胤禛自该担心他。

“听说直郡王交好的几位大臣在参奏太子之余,还说十三阿哥纵容包庇太子了,十三弟这会更该避嫌。”

四爷叹了一口气:“我如何劝,他都不肯听啊。”

烛火吹灭,外头淅淅沥沥便下了一场秋雨,一直到了第三日午后,都不曾断绝,黏黏密密,就像所有人心一般。

八贝勒见四爷雷厉风行地办完了曹之璜的案子,还得了皇阿玛的赞赏,知道自己手上凌普的案子再也不能拖下去了,聚集了几个好兄弟也商量着赶紧结案。

这日午后,宜修从四爷那又听了一次来龙去脉,八阿哥素来喜爱结交朝臣,素有贤名,自然不肯得罪大臣。

故而只对此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与四爷的做派截然相反,居然不肯处置凌普,只是下狱待罪罢了。

这便叫皇上生了极大了气。

“你猜怎么着,今儿早上八弟带着八弟妹一起入宫给良嫔请安,话说一半便一起被叫到御书房,夫妻二人遭了好大一顿的骂,叫八弟重新好好办这个案子,若是再办不好就不必来见他了。”

宜修故作纳罕道:“八贝勒办事不利,敷衍差事,皇阿玛生气是应当的,可八弟妹又没犯什么错呢,何故如此?”

“你以为人人和你一样贤惠?”

四爷想起来也是感慨,笑着拉着宜修的手拍了拍。

“八弟与她成亲多年,郭络罗氏妒名在外,人又妖妖调调的,可到如今八弟膝下都没一个儿子,她却连个格格都不许他纳,八弟也不敢说个不字。皇阿玛今日是气急了,骂完了八弟便把她也训斥了一番,良嫔听说了,登时就挑了两个格格赐了下去。”

宜修敷衍地笑了笑,胤禛是真的很讨厌郭络罗氏的刁泼,觉得她迷惑了老八,当了皇帝以后还不忘下旨废了郭络罗氏的福晋之位,还叫老八不许记仇。

哎……

“这下八弟和十四弟可得蔫一阵子了,大哥(直郡王)也越发得意,今日还和二阿哥(废太子)隔着窗户拌嘴呢!”然而四爷却笑得很高兴。

“呵呵,直郡王是得意太过了,他待废太子不好,您可估摸出皇阿玛的意思了吗?”

胤禛浅浅勾唇一笑:“皇阿玛最重孝悌之道。”

宜修亦点头,在这些大事上,胤禛的头脑总是格外的清晰,拿捏人心,手到擒来,自己原不必多话。

可若偏偏让他这样一个原本就乖僻的人自己走,这一条路就是更加孤冷的腥红,可若有自己与他唱和着走过来,这样的情意就是万万不一样的了。

隔了两日,四爷说干就干,忙就吩咐宜修和柔则熬了好羹汤,方便他带去看望太子。

直郡王见到了不免又是一顿冷嘲热讽,可四爷却充耳不闻,把好饭食送到了废太子口中,把废太子感动得不行。

果然,皇上知道了四爷额外照顾废太子,居然没有只想着明哲保身,居然愿意夸赞他十分仁义。

这一夸不要紧,传到了废太子耳朵里,他就又得意起来,觉得皇上还是舍不得他的,又日日和直郡王拌起嘴来。

四爷一箭三雕,讨了帝心,博了人心,落了贤名,应该心情舒畅,然而风雨总是猝不及防的就那么来了。

十三阿哥日夜担忧废太子近况,听说四爷照拂他得了赞赏,居然也忍不住跑去了咸安宫看望太子。

这样的结果便是龙颜震怒,因为十三的处境和四爷是不同的,他是真的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

“贝勒爷听了消息,也是悔恨没能看住十三贝勒,可皇上一定认定了太子从前许多错事与十三阿哥有关,又说十三阿哥包庇纵容,如今还不检点,便下旨幽禁在府上了。”

苏培盛说完也叹息不已,可见四爷的心情有多么不好,回来之后都不曾来看望福晋。

“爷可求情了?”

“兹事体大,贝勒爷不敢求情。”

“知道了,去书房好好伺候吧。”

宜修原本正在后院里赏花,骤然听到了这个消息也只是觉得,该来的总会来,余者只是淡淡的叹息。

这是她无力阻止的,因为十三的为人就注定了,无论如何,他都放心不下太子,非要去触皇上的逆鳞。

“之前叫你送去十三贝勒府上的补身安胎的好药,都如数送去了吧?”

绣夏凝重地点了点头:“奴婢和染冬送了三次,好些呢,都送了。”

“那就好,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

宜修无奈地摇摇头,但愿兆佳玉英能支撑得住,这一世不要忧思过度小产吧。

十三阿哥被幽禁没几日便是九月十七日,皇上祭祀宗庙,昭告天下,下达了正式的废太子诏书,还将这封诏书给了直郡王,叫他也给废太子瞧瞧。

谁知废太子瞧了以后居然说:“太子之位原本就是皇阿玛给的,何必告祭天地祖宗,何必告知儿臣,皇阿玛想拿走就拿走吧!”

这可把直郡王给乐坏了,立刻就飞奔了御书房告状,又把皇上气得半死,于是废太子的手脚脖子便都拴上了铁链。

皇上才喘上一口气,刚刚缓和了心绪,直郡王却以为这是他的大好时机。

“皇阿玛,儿子明白废太子谋逆,您早已经容忍多时了,您出于人伦,不能以父杀子,儿子却以为这不必脏了您的手。儿子虽然秉性不堪,却愿意为皇阿玛分忧!”